第48章 侍駕

屋裏一丁點旁的響聲都沒有,幾個宦官仿佛連呼吸都停了。

皇帝翻牌子,雖稱不上什麽“大事”“要事”,卻也從未見過哪個嬪妃膽子這樣大。

而皇帝,竟又偏還不惱。

幾個宦官一時都覺見了奇景,靜靜豎著耳朵聽、靜靜用余光看,就見窈姬娘子眼角溢出美艷的笑,重重地點兩下頭、又仰起臉來:“可不就是臣妾給皇上的!”

微不可尋的,皇帝籲出一口氣來。

略轉過頭,他講那枚窄窄的綠頭牌丟回托盤上,是扣著放的,字朝下,一如平常“翻”了哪枚牌子。

幾名宦官心領神會,無聲地起身,迅速端著托盤退出房門。

賀玄時復又看看夏雲姒,她也望著他,醉醺醺地笑一下,倒回床上。

扯一個哈欠,她忽而皺起眉,揚音便喚:“鶯時!”

賀玄時:“叫鶯時幹什麽?”

她又撐著要起來,滿臉的嫌棄:“哪來的一股子酒味,臣妾去盥洗。”

說完就下床,鶯時趕緊扶她,又匆忙招呼燕時她們備水,侍奉夏雲姒漱口洗臉。

賀玄時坐在床邊看著她們忙,好幾次她腳下都不受控制地打趔趄,他便驚得下意識要去攙扶。不過近前的宮女們自比他動作快,每每都將她扶穩了,不曾讓她摔著過。

漱了口、又洗了臉,還坐去妝台前通了會兒頭。她的醉意卻還是一點都沒緩解,回到床上時渾身都軟綿綿的,自也沒什麽禮數,伸手便勾住他的脖子:“皇上……”

鶯時等幾個宮女都還是待嫁姑娘,見狀雙頰通紅,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匆匆一福,趕忙告退。

屋內安靜,只余燭火照著床帳,映出一派溫馨旖旎之色。

他偏過頭,與她額頭相觸,聲音隱忍克制:“你醉了。”

可她眉眼彎彎,搖一搖頭:“臣妾清醒得很。”

說著闔眸,呢喃輕喚:“姐夫。”

他心底忽而被什麽一擊,隨之而來的卻非清醒,反有一股欲火翻湧而上!

這感覺,形同入魔。

止不住的邪意迅速升騰、將他包裹,殘存的理智被一分分吞噬。

他從來不知道,她這聲姐夫竟能這樣令她著魔。

沖破屏障的詭異暢快、不為人知的私心皆因這短短兩字被盡數撩起,猶如江河匯成海一般匯做占有欲,將他的那最後一丁點兒克制沖得粉碎!

他定定地看著她,深沉的聲音聽來略有點危險,像是猛獸面對獵物:“還叫姐夫,抗旨不遵。朕要罰你了。”

一聲媚笑,她搭在他肩頭的胳膊愈發隨意,身子也完全傾過來,千嬌百媚地靠著他:“姐夫舍得麽?”

他窒息,終於再無可忍耐,迎著她紅菱般的薄唇兇狠吻下,帶著近乎宣泄般的熱情將她的身子按下去,手卻又極盡溫柔地攬著她的腰,生怕她在床上磕了碰了。

“姐夫……”她勾著他的衣領,惺惺松松地又喚一聲,就回應起了他的吻。帶著醉意、帶著酒香、帶著無盡的柔美,如同地獄中升起的最美艷的女妖,將人心甘情願地拉入深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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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恰是逢十五的日子,眾妃循禮去向執掌宮權的順妃問安,左等右等卻都不見窈姬到。

一位素來耐不住性子的淑女姜氏輕輕咳了聲,掩唇淡道:“窈姬素來是勤勉的,今兒個怎麽遲遲也不見人影。”

“許是身子不適。”許昭儀睃了她一眼,心裏盤算的卻是皇帝昨晚宿在朝露軒的事,私心想著莫不是成了?

可她又終沒有多嘴,因為這並不是皇帝頭一次宿在朝露軒。皇後娘娘忌日那天皇帝便留在了那裏,卻是什麽事也沒有,彤史上沒留下一個字。

順妃對此也並不甚上心,三兩句話就不再多問此事了,寬和地與眾人說笑。

說說三皇子、聊聊宮中趣事,時間不知不覺便也過了。

眼瞧用早膳的時辰漸近,順妃頷一頷首:“都回吧,天氣漸冷了,新衣都催著尚服局快些做,別凍著。”

眾妃應諾謝恩,順妃又看向許昭儀:“窈姬那邊,昭儀記得去問問。若是身子有什麽不妥,快傳太醫去瞧瞧。”

許昭儀欠身應諾,眾妃正要離座施禮告退,忽有一宦官躬著身子,進了殿來。

瞧服色是禦前的人,眾人又坐定回去,不知何事。

那宦官朝順妃一揖:“順妃娘娘安。皇上差下奴來回話,說昨兒個窈姬娘子剛剛侍駕,今日便先不來問安了。”

話聲落定,滿座氣息一凝。

這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嬪妃侍寢在後宮再正常不過。

後宮也素來有規矩,頭次侍寢之後身子疲乏本也不必急著來見禮,好好歇著就是。

可她們就是心情都復雜起來,一面在想“進宮一年多了,到底是侍寢了”,一面又覺“未曾侍寢的時候在皇上面前都那樣得勢,日後更要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