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鉤吻(第2/3頁)

樊應德繼續道:“從慶玉宮那邊的档來看,周才人是為醫治扭傷取的鉤吻。至於萬安宮這邊是怎麽回事,還得依次審過皇長子與周才人身邊的宮人才知了。”

皇帝點一點頭,夏雲姒正暗自思量各中情由,卻聽昭妃輕道:“周才人如何會害皇長子?”

幾人都看過去,昭妃眉目間帶著幾分愁緒,緩緩搖頭:“周才人進宮時日不長,一與佳惠皇後並無舊怨,二與夏才人這皇後胞妹也交好,如何會害皇長子?”

面色慘白的周妙這才如夢初醒,匆匆福下身去,也道:“是,臣妾絕無加害皇長子殿下之心,求皇上明鑒!”

夏雲姒朱唇微抿,沒有開口。

她要看一看,昭妃到底為什麽幫周妙說話。

昭妃輕聲嘆息,側首望向皇帝:“皇上覺得呢?”柔荑伸過榻桌,她攥了攥皇帝搭在桌上的手,看起來情意綿長。

皇帝沉吟著點頭:“朕也覺得周才人不至於如此。”

周妙緊繃的身子驟然一松,栽跪下去,驚魂未定道:“謝皇上……”

昭妃微微抿笑,卻將話鋒一轉:“只是事關皇嗣安危,也不得不先委屈周才人一些時日了。”

夏雲姒黛眉微挑,冷眼瞧著昭妃以一派溫和模樣說:“依臣妾看,且先將周才人禁足起來。待得事情查明,更能好好還周才人一個清白。”頓一頓聲,她又和煦地看向周妙,“周才人要以大局為重。也不必害怕,皇上與本宮心裏都有數,自不會冤枉了你。”

原是為了這個。

夏雲姒心下輕笑一聲。

昭妃這番話說得可真是冠冕堂皇,教人挑不出錯來。皇帝也自會答應的,因為周妙到底也只是個剛得寵的新宮嬪,並無太多情分。

她沒多說什麽,現下不是與昭妃叫板的時候。

便見皇帝點了點頭,樊應德行至周妙跟前躬身:“才人娘子,您請。”

周妙的臉色愈顯慘白,但昭妃那番冠冕堂皇的話卻讓她說不出什麽。幾度的欲言又止之後,她也只磕了個頭,便由兩名禦前宮人送回了慶玉宮去。

殿中似乎因為周妙的離開冷寂了一層,昭妃深緩一息:“周才人或許無辜,皇長子身邊的宮人卻不無辜。”

自然不無辜,否則那鉤吻是怎麽落進皇長子的宵夜裏去的?

賀玄時淡聲:“一應都先押去審,寧沅身邊的人盡數換新的來。”

樊應德躬身領命,退出去傳旨。

至此,似乎每一步都安排妥帖了。

夏雲姒數算清楚,靜看著昭妃,聽著她說出最後一席溫婉賢惠的話:“今日是無論如何也審不出結果了。皇上不如早些歇息,明日還有早朝。”

說著,她話中流露出幾許溫暖的愛意:“臣妾讓人備好了安神的湯藥。”

賀玄時也確實累了,點了點頭:“都早些回吧。”

說罷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行去。

夏雲姒安安靜靜地跟著,恭順守禮。直至邁出房門,她才在撲面而來的夜風中打著寒噤開口:“皇上……”

賀玄時轉過頭。

她攏著手爐的手緊了緊,帶著兩分羞怯說:“皇上能否……先把這手爐借臣妾用用?”

這話一出,皇帝自會想起她方才入殿時的模樣。

他皺起眉:“只用個手爐怎麽行?讓宮人回去給你取件衣服。”

說著他就要吩咐宮人去取衣,卻見她搖搖頭:“不妨事,慶玉宮離此處也不遠,快些走便到了。臣妾若留下來等,即便自己身邊有人侍奉,公主身邊的宮人也不免要分神照應臣妾,倒擾了公主歇息。”

說完她就一福身:“臣妾告退。”

“四……阿姒!”他及時換了個合適的稱呼喚住她。

夏雲姒止步,明亮的烏眸擡起看他。

他解下宮人剛為他加上的狐皮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

狐皮厚重,她只覺周身都一沉。迎上他的目光時,她眸中溫暖起來:“多謝皇上。”

這話裏帶著三分小女兒的嬌俏,似是當年,又不似當年。

但總之,足以讓他憶起當年。

那是他繼位後的第一個冬天,夏雲姒才九歲。

那年京中下了一場很大的雪,她進宮找姐姐玩時就拽著姐姐一並去玩雪。

太液池整個結了冰,她們由宦官拖著冰車,在湖面上溜了會兒冰。還堆了個雪人,石子是眼睛、胡蘿蔔是鼻子。

堆好往回走時,才發現他已在湖邊笑看她們很久了。

夏雲姒出來時穿得少,跑跑跳跳也沒覺得冷,往回走時一安靜下來卻凍得打哆嗦。

姐姐怕她凍著,就要解下外面的棉衣給她穿,他忙將她阻住,自己脫了大氅披到夏雲姒身上。

即便按現在的身量,他的大氅也足以拖到她的腳面,何況當年?

當時的夏雲姒便費力地拽著那長長的一截,仰頭跟他說:“要給姐夫拖臟了,我還是穿姐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