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王大人和衛世子從瑞王府出來,雙雙苦笑。

楚華茵神志不清,瘋言瘋語的,也不知可信不可信,兩人稍一商定,還是決定先逮住水一程來做個問詢。

十四巷裏寧莞從名叫水一莟的小姑娘嘴裏也大概知曉了一些事情,將甕中的蟲蠱喂了七葉,重新坐回到椅凳上,再問道:“說得你母親這般厲害,也不知師從何處?”

水一莟:“我母親沒有師父,那些本事都她自己學的,不過,有一位住在合城的道人,機緣巧合下曾指點過她一二。”

她喪氣道:“我母親真的……唉。”

用她僅有的學問講,母親真算得上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了,那腦瓜子就跟旁人生的不一樣。

今日給寧家這位姐姐下毒也是做給母親看的,要不然叫發現送信,她自己可就慘了。

寧莞未曾聽過她話裏道人的名號,且合城距京甚遠,倒是不指望什麽。

她看了眼水一莟,片刻考量,還是點了炷迷香,是無色無味的,不過須臾就悄無聲息地席卷了整個藥房。

小姑娘很快就歪著頭閉了眼昏睡過去,寧莞從角落的架子上取了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盒,裏面繞著兩只葦杆般粗細的蠱蟲,曲著手指引了一只放到她身上。

這蠱蟲也沒什麽害處,只人無論去到哪裏,她能找得到就是了。

做完這事,寧莞叫了一聲浮仲,待人進來,便吩咐道:“一會兒人醒了,就放她走。”

浮仲應喏,寧莞走出藥房,外面已是靜夜沉沉,浮光靄靄。

吃過晚飯,寧莞叫住與寧暖一道出去的寧沛,“你跟我來一下。”

兩人去了後房側屋,兩相對坐在圓桌邊,暈黃燭光下,可見少年神清骨秀,完全繼承了寧家人的頂頂好樣貌。再加之這些日子跟著黃秀才學習,亦更添了幾分書墨的溫潤,愈顯得沉穩。

寧莞擡眼打量他許久,對於寧沛寧暖兄妹,她照看,更多是在全幾分原主為長姐的責任,其實也算不得有多親近,要真論起來,平日裏反倒是蕓枝與她相處更多,更親熟些。

這還是半年來,頭一次兩人單獨處在一室裏說話。

“你就真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寧莞問道。

寧沛搭在膝上的雙手攥緊衣袍,猶豫躊躇間還是皺了眉頭,回話說道:“長姐上次曾問起蕓枝姐姐有關晉皇室之事。”

寧莞頷首,“是問過。”

寧沛將掛在脖子上的玉墜子取了下來,雙手遞給她,說道:“便是這個了。”

寧莞接過,左右看了看,並未發覺有什麽不一般的地方,只是玉質絕佳,觸手如凝脂,“有什麽說道?”

寧沛想起死去父母叔伯,面有悲色,“這是父親給的,當時年幼也不知事,只隱約記得晉皇室幾字,旁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自小傷了腦子,癡傻愚鈍,能勉勉強強曉得一二已是實屬不易了。

寧莞也知道這一點,點點頭,沒再多問,將玉佩放下,與他說道:“這事你別再多想,回去休息吧。”

寧沛走至房門,將扶住門閂,又側過頭來,聲音沉悶,“長姐,這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可以,把它扔了也好的。”

寧莞沖他微笑了笑,及至門再度合上,她才褪了褪唇邊笑意,指尖輕點了點玉佩。

扔了?

這肯定是不行的,水風嵐那裏也不信。

直接給水風嵐?

也不大可取,一旦事發,靖朝這邊難以交代。

亮堂堂地交給興平帝?

倒是可以,但這水風嵐……還是個問題。

說到底,無論怎麽做,水一莟話裏喪心病狂的水風嵐都是個大麻煩。

水風嵐是水家莊老太爺最小的女兒,單看水一程行事,也能大概知道水家莊的態度,要麽就是不想管,要麽就是壓根兒拿她沒法子。

坐以待斃是不可取的,就荷水灣猝死那一場,便可知其毒術確實登峰造極。

醫蠱毒不分家,在這上面,她倒不是特別擔心。

但水風嵐太過神秘,水一莟年紀小,知道的東西也少,也提不出什麽特別有用的信息。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寧莞眸中映著燈架上的燭火,看來還是得自己想些辦法。

比如一切的推動者,水風嵐的擁躉者,那位北岐已逝的陽嘉女帝。

女帝啊……

“浮悅,時候尚早,你替我跑一趟,買幅畫回來吧。”

浮悅動作快,不過兩刻鐘就把東西買了回來,她這樣迅速,寧莞都有些驚訝。

女帝的畫像可不是隨便什麽地方都能有的,更何況這裏不是北岐,而是關系一直不好的大靖,原以為會費些功夫呢。

浮悅悄聲解釋道:“明面兒上是難找得到的,但暗裏還是有的。”

大晉女相衛檀欒,北岐女帝公西笏,其聲名盛極,這兩位的本事風姿,就是天下男兒也遜色三分,私下的崇拜者自然也是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