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阿靈阿心裏這麽叨叨,康熙則一臉高深莫測。

他接過顧問行遞回的折子,翻開阿靈阿的那本粗粗略了一眼,前面那些都大差不差,差別只在查案的過程。

阿靈阿賊,他沒提自己在索府門口放了暗哨的事,只說有證據是徐乾學所為,求嚴審在刑部關押的歹徒。

康熙的目光最終是落在阿靈阿所寫的最後一條:

察人不清、識人不明。徐乾學曾坐順天府鄉試漏卷之罪在先,後坐其子科舉舞弊之罪在後,然仍得人力薦,登刑部之要職,何故?實乃朋黨私欲作祟。

於成龍的折子也提了徐乾學先後兩次在鄉試監考中犯錯,可於成龍年長知道這些不奇怪,阿靈阿年紀小卻清楚這些,可見他心思細膩、有備而來。

康熙合上折子,神色倒也平和,他問於成龍:“前三條倒是實話,朕也覺得不得不查。只是這第四條,朕倒不知卿想指誰呢?”

於成龍長拜道:“回皇上,察前案時,時任大學士索額圖、尚書伊桑阿為其力保,後案時,時任大學士索額圖與微臣為其力保。”

於成龍提起自己的名字那叫一個面不改色、大義凜然,讓阿靈阿不由側目之。

只見他挺直背脊、一副坦蕩蕩之態,連康熙都看得一愣一愣。

阿靈阿覺得,這回的事鬧完,本年度大清最佳奧斯卡男主男配都競爭極為激烈,目前於成龍已經是爭取最佳男配有力競爭者。

“這……朕倒覺得於卿這是小過失罷了,說來並不嚴重,徐乾學出身進士、兄弟三人都有大才,過往修書也都勤勉,你們為他保舉也屬正常。”

聽康熙這口氣倒很像是要為保舉之人開拓,阿靈阿心裏頓時警鈴大作,他一時弄不清於成龍把自己擡出來的意義。

究竟是拿自己當肉盾來保索額圖不在第四點裏被拖下水,還是大公無私要把自己也按進去。

於成龍磕了個頭道:“回皇上,古來朋黨傾軋極多,可少有以強盜犯人性命,且此番還是犯大臣妻室之性命,尤為下作,其人品之惡可想而知。今日他犯下大過,仔細想來過去兩次犯在科舉之上,科舉乃朝廷選拔人才之要道,乃天下士子之命脈。其錯一而再、再而三,可見其藐視朝廷法度、無事百萬學子殷切心意。此心臣等未能察覺,未能防範,以至於今日太後震怒、朝臣嘩然,萬死。”

好吧。阿靈阿無奈搖搖頭,這還真把自己捂進去了。

康熙倒也坦然接受了他的說法,對於成龍說:“且先下去吧,然後往刑部走一次,先把徐乾學看押起來,由你的都察院來審。”

“嗻。”

於成龍接了活,急匆匆走了,連個眼神也沒和阿靈阿對。

阿靈阿也準備告退,可康熙卻不肯。

“國公爺啊。”

阿靈阿剛剛往後挪了一步的腿停了下來。

不同的叫人方式總會各含些不同的意味,比如珍珍叫他“夫君”,若人不清醒那便是春意到了,若人清醒那便是要和他算賬;揆敘呢一般都叫他“阿靈阿”,若是今天尊稱一句“小七爺”,那大概就是有事相求。只有鄂倫岱是從始如一,每次都是一句“死阿靈阿”,無論心情好壞都不會變。

而康熙嘛……

他有好多種叫阿靈阿的方式,朝臣們都在是普通版“阿靈阿”,沒有感情色彩;調侃的時候叫聲諢號“小七爺”;不開心的時候隨鄂倫岱也叫“死阿靈阿”。

今天這聲國公爺還從來沒有出現過,阿靈阿心裏抖三抖,思考著康熙這是想幹什麽。

“國公爺愣著幹什麽啊?”

完了,來者不善。

每句話後面還加一個拖長語調的“啊”。這是要和他過不去啊!

阿靈阿諂媚一笑問:“萬歲爺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奴才萬死不辭。”

“別,你可別死,你死了朕更不消停。”

阿靈阿尷尬笑了幾下,賠笑說:“萬歲爺說什麽呢,愧煞奴才了。”

“你先和朕說實話,這事你怎麽查出來的。”

阿靈阿反應很快,道:“和於大人一樣。”

“呸!”

隨之而來的就是康熙扔過來的一支毛筆,筆尖上還帶著朱砂,弄得阿靈阿瞬間就上了妝。

阿靈阿捂著臉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還帶了點淚花看著康熙爺。

康熙嫌棄地說:“那兒有水和西洋鏡,趕緊擦一擦。”

阿靈阿跑到銅盆旁取了塊新布,過了水趕緊再到西洋鏡前擦擦臉。

康熙在他身後說:“於成龍是用都察院去刑部提的犯人,重刑之下才審問出來的,你去哪兒審?睜眼說瞎話。”

康熙拍著桌子吼:“趕緊說實話,不然國公給你擼了去。”

“萬歲爺,奴才答了您可不能生氣,不然您還是把奴才的國公擼了去吧。奴才前些日子點了點家財,不做國公也足夠,奴才再去做點兒生意下半輩子肯定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