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胡謅(第4/6頁)

賈母想起榮國府就要有個皇子外孫,哪裏還顧的了別個,只道:“這也罷了,你是三丫頭的母親,她的親事原該你們做主。只好生挑個女婿,打發她盡快出門子就是。”

王夫人心裏快活,忙笑道:“三丫頭雖不是我肚裏生的,卻真真兒養在我跟前的,我疼她比疼娘娘也不差了。她的終身,必然得好生為她打算。”

又合掌道聲佛,喜道:“寶玉的災解了,自然不必再拖累他大姐姐。二丫頭三丫頭出門子了,也沖犯不了娘娘,只怕娘娘很快就大安了。咱們且得打起精神,預備著進朝謝恩。”

賈母也歡喜,想一想,又道:“那這三丫頭的事再不能拖,八月吉日多,早早定下了。早一日過門,家裏就早好一日。原也是為著她們著想,娘娘好了,她們也有倚仗。”

王夫人笑道:“上幾個月,珠兒媳婦說有個官媒婆成日弄個帖子上門求親,是個什麽兵部候缺題升的孫大人。他祖上是軍中出身,當日也是咱們兩府的門生,這麽論起來,倒是世交之子弟。我想著,時間緊得很,尋旁人不如尋知道根底的,這位孫大人家資饒富,生的也好,未滿三十歲,家當人品都相合。三丫頭許給他家,十分妥當。老太太想著可好?”

鴛鴦等丫頭已在屋裏伺候,聽王夫人這話,琥珀的臉先變了,鴛鴦生怕引人注意,忙尋個由頭支使她出去。

琥珀出來,淚珠兒就掉下來,在院子裏沒頭蒼蠅似的胡亂繞了幾圈,不知該怎麽辦。鴛鴦隔著紗窗子瞧見,少不得出去,嘴裏道:“老太太的水都涼了,你去催催。還要預備下好克化的粥飯,等著屋裏傳飯。”一面嘴裏無聲作“璉二奶奶”的口形。

琥珀聽了,有了主心骨一般,忙一徑往鳳姐那裏去。

平兒握著她的手,忙問怎麽了。

琥珀只搖頭,見了鳳姐才道:“二奶奶救救三姑娘吧,太太要把三姑娘許給那個孫大人!”

鳳姐正半躺在榻上,方才彩明已來回過話,她知道‘青陽子’一行很是順利,心下正得意呢。

“什麽孫大人?你慢慢兒說。”

琥珀哭道:“就是前頭來求親的那個叫孫、孫紹祖的!二姑娘好運道,有奶奶和二爺,沒叫這姓孫的得逞。平兒跟我們說著這勞什子的孫大人,好色、好賭,好打人!他如今快三十的人,老家也曾有妻子,只叫他生生打死逼死了,以三姑娘的性子,對這樣的惡人再不能退讓的,豈不是沒命可活?”

平兒向鳳姐點頭:“二爺打聽說這孫大人實在不堪的很,我跟鴛鴦幾個評說過。說幸而咱們二姑娘還有二爺和奶奶做主,若不然,叫他家騙去,可怎麽了得。”

鳳姐橫眉豎眼,呸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

又安慰琥珀道:“好丫頭,你們幾個都是好的,好心必然有好報,我替你們三姑娘謝你們!你只放心,必然不會如了這勞什子孫大人的意!”

琥珀這才淌眼抹淚的回去辦差。

平兒問:“二太太這是想什麽,三姑娘素日對她恭敬孝順,論體貼,十個寶玉也及不上三姑娘一個。就是養個貓兒狗兒,這些年,也該有些情分,她如何倒把三姑娘往火坑裏推?我可不信二太太對那孫家一點不知底細,他家遣了個官媒婆,見天兒賴死賴活的說和,卻也是幾月前的事情,這會子他家都死心了,偏二太太自己提出來,是個什麽道理?”

鳳姐冷笑:“還能是什麽道理,就是不願探丫頭過的如意罷了。先前鴛鴦還跟咱們說二太太不願叫三丫頭和親,很有些慈母心腸,這會子只怕也明白了。什麽不願意叫三丫頭和親,分明是不願意叫三丫頭嫁到高門裏去,就是和親這等苦事,因和親女沾著朝廷封號,她也見不得。這是佛口蠍心,三丫頭活到泥地裏去,她才遂意呢。”

又命彩明:“給你二爺遞話,叫他明日千萬回來見二老爺,把三姑娘的親事作準了。我這裏,最多拖住兩日。”

向小紅道:“你去見白姨娘的茴香,告訴她……”

王夫人把賈母送回榮慶堂,自覺神清氣爽,心裏的大石頭落地不說,就連幾個眼中釘也快要能拔掉了。

回去屋裏,先命玉釧兒幾個,叫她們快到園子裏取露水,今晚雞叫投一遍就要用的。

大觀園裏草木蔥蘢,白日景致還好,可晚上樹影斑駁,陰森森的,那地方又大,幾個丫頭撒出去,哪有不怕的。玉釧兒咬著唇,她雖是奴才秧子,可打生下來,從未受過這樣的罪。這等苦差事,就是粗使婆子都嫌棄的。

玉釧兒知道,太太不過是因著她姐姐的緣故,故意作踐折磨她罷了。

賈寶玉早回去怡紅院了,王夫人帶著四五個陪房、一眾婆子,喝命將角門都上鎖,一徑上怡紅院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