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6頁)

“別想什麽歪門邪道了,趕緊找韓推官乖乖認錯去。”

張穩婆說罷,就匆匆去了。

劉仵作在原地幹跺腳了幾下,思來想去也算是明白了,這開封府他肯定呆不下去了。

半個時辰後,劉仵作便去尋了韓琦,負荊請罪。他卻是連靠近韓推官房間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張昌打發到馬棚那邊。

張昌讓劉仵作隨意,“韓推官可沒功夫管你如何,煩勞你離他遠著些。甭管你想做什麽,都是你自己的事,可別說為給韓推官下跪賠罪,再鬧出了什麽好歹來,又賴在韓推官身上,我們可擔待不起。畢竟您可是開封府的老人了,幹了二十多年。”

張昌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大,不少來馬棚領馬的衙役們都聽見了。

他說完就走,獨留赤身背著荊條的劉仵作尷尬地站在馬糞堆前。

這些衙役們打聽之後,都曉得劉仵作犯了什麽事,禁不住嘲笑他倚老賣老,不自量力。若不是仗著老資歷,他哪敢那麽張狂做事?

其實這衙役們之中,只有極個別的幾名跟劉仵作有一樣的想法,大部分衙役都曾跟著崔桃查過案,親眼見識了她破機關,為大家規避危險的能耐。便是女囚,身份低,原本心裏頭對崔桃有一點小偏見和瞧不起,但從見識了她才幹之後,大家心裏都是服氣的,也都明白包府尹和韓推官留她協助辦案的緣故了。

劉仵作聽這些人都在罵他蠢,聽他們異口同聲地稱贊崔桃多麽能耐的時候,臉上火辣辣的,才恍然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之前他只顧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接觸的人也都跟他有一樣的想法,他只覺得自己是對的,憤怒於開封府對待仵作的待遇居然不如女囚,便認定這裏頭有貓膩。

現在這麽多人都嘲笑他,對他指指點點,劉仵作才切實地意識到原來又蠢又無能的是他自己。衙門裏絕大部分人都是驚嘆佩服崔桃的才華,覺得她值得被器重。也便是說,人家是靠自己的能耐上位,而非什麽女色。是他偏著眼睛看人,把什麽事兒都看偏了。

荊條刮著劉仵作的後背陣陣發疼,他思來想去,還是在馬棚前跪了一天。他決定在表了誠心賠罪之意後,便去主動請辭,以後這汴京城他是沒臉呆不下了,只能舉家搬遷。

張昌等著劉仵作去王判官那裏請辭完了,便叫住了他,笑問他:“這就走了?”

劉仵作心下一哆嗦,忙表示他這就滾,汴京也不留。

“韓推官以前就對我說過一句話,人都有犯錯的時候,若知錯能改,便是難得。”張昌道。

“知錯,知錯,我知錯了。”劉仵作連連點頭哈腰,一聽張昌傳了這話,還以為韓推官打算原諒他,心裏頭升起了一絲絲小小的希望。

張昌冷笑,“不過倒沒看出你哪裏知錯了,若真知錯,又豈會只給韓推官賠罪?奉勸你還是好生想想以後,是做‘人’呢,還是做別的,畜生的下場可不太好。”

張昌雖沒有直白地拿話威脅他,但劉仵作聽得出來,如果今天他不能好生賠罪,那以後他怕會慘到連做人的機會都沒有。劉仵作絲毫不敢怠慢對方的‘威脅’,他一個小小的無品級仵作,在當官的眼裏算個什麽?若想弄死他,那就跟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甚至都不必臟了他自己的手,便有人替他們做了。

如今他清醒了,萬般後悔,算是徹底體會到了何為‘禍從口出’,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麽就犯糊塗了,如今終為自己的輕薄、無知與猖狂付出代價。

劉仵作來找到崔桃的時候,崔桃正坐在石階上剝芋頭。聽到院外頭劉仵作賠罪的喊聲,崔桃禁不住把剛剝好的芋頭直接塞進嘴裏吃了。

王四娘掐著腰,跑去狠狠罵了一通劉仵作。

萍兒也來氣,跟著去罵,但她罵的話是‘講理’的,比不得王四娘什麽狗啊尿啊屎啊都能說出口。

“就沒見過你這麽心胸狹隘的男人,自己技不如人,比不上女子,便誣陷人家的名節。這要是換一般女兒家,早被你的話逼得淚流幹了,要上吊自盡的。你會害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萍兒氣地罵紅了臉。

劉仵作磕頭,再次賠罪。

“卻不是賠罪能了的,這一個大男人這般欺負女子,忒歹毒了,你就不是娘生的、沒有妻子和女兒麽?”

“跟這個狗畜生說這麽多文縐縐的話幹什麽,閃開!”萍兒聽王四娘一喊,聞到一股怪味,馬上讓開。

嘩啦一下,混著洗豬大腸的泔水直接潑到了劉仵作的身上。

“什麽玩意兒就配什麽東西,連茅房裏蛆都比你幹凈!卻別在這礙眼了,沒人稀罕你賠罪,趕緊滾!”

劉仵作像一只掉進糞坑裏的雞,全身濕淋淋地帶著臭糞味兒,哆嗦地起身,狼狽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