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捉臟(第2/3頁)

世叔?侄女?裴翼心中暗笑。這孩子關鍵時候可真會套近乎。不過既承了人家一句叔,自然要掏心掏肺,不能公事公辦,他想了想,道:“看王上的心偏向誰,若是偏向太子,大約會把公主賜給丞相府。”

步長悠點點頭,又問:“那裴家呢,倘若裴家也算進來,王上會怎麽賜?”

裴翼愣住了:“公主為何這麽問?”

步長悠道:“沒有為何,就是假設,假設裴家有意,王上會改變想法麽?”

裴翼不知她是害怕他家攪進來,還是暗示他家可以攪進來,但還是答了:“即便算上裴家,剛才的那話也成立。王上若心向太子,公主多半會賜給丞相府。”

裴家已有王妃,無論有沒有公主,都會效忠鄢王。鄢王偏向太子,他們就是太子的,無需拉攏。需要拉攏和安撫的,是丞相和長公主。

步長悠一行三人,從新夢澤出去,進了城,到了丞相府西門。

以往她們去丞相府都是男裝,這次是女裝,西門上的人見了紫蘇壓根沒認出來,問是誰,有何貴幹。

紫蘇叫他仔細瞧,他哎喲一聲:“原來是姑奶奶,差點就不認識了。”又看了一眼紫蘇身後的倆人,悄聲道,“你們可來了,三公子隔三差五就來問,今天可算盼來了。”

紫蘇悄聲問:“三公子在麽?”

門上的人道:“到宮裏去了,不過應當快回來了,幾位先進去等吧。”說著叫了一個小廝,讓他領去濯纓樓。

相城去宮裏當值,不能帶隨從,通常都是自己騎馬去,所以李瑋是在府裏的。李瑋見她們來了,歡天喜地的迎到了樓上,說他們公子估計很快就能回來,叫她稍後。

他書房的案子上有半幅未完的山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習武的關系,手腕有勁兒,筆下千鈞,山水很有力量。

她坐那看了一會兒,又起來。案頭缸裏放了四、五卷畫,她抽出一幅來看。

第一幅就抽到了他們在離宮初見時的畫。她抱著荷花,立在湖邊柳下,他被人領著,從她們面前經過。

她細看畫上的自己,好像是跟鄢春君送她的那幅畫上的相府大小姐有些相似。

風吹過銀杏,樹葉呼啦啦響,她坐在室內,看著那畫,覺得遙遠,像做夢一樣。她記起那日他臉上晃動的樹影,樹影下唇紅齒白的臉,半明半暗的,繪出春日一樣的明媚。

她看到他,想得是這張臉真好看。那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在想什麽,是單純的覺得她好看,還是因此想到了他姐姐?

那個因姐姐出嫁而傷心的嚎啕大哭甚至吃起了寒食散的少年,他姐姐在他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她從椅子裏站起來,叫李瑋不用候著了,出去吧,她一個人等就成。

李瑋走後,步長悠穿過明間,到了他的臥房。

臥房半透明的隔扇六圍香草屏風換了新圖,模糊了臉的一對青年男女,或月下對弈,或屋頂看星,或亭中撫琴,或竹邊搖椅,或對鏡梳妝,或持書閑談。

手指撫上去,明紗細膩,繡工精致。

眼前一一掠過相似場景,當時不覺得,現在看著還挺雋永。

心裏稍微好過了些,他這裏全都是她。

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他姐姐對他好,他敬她愛她不是應該的麽?他們是姐弟。他和她是夫妻,不一樣的。

他臥房裏陳設不多,床,妝台,燈,衣架,幾盆花草和屏風,她每個角落都不放過,像個精明的幹吏,必須把所有能藏汙納後的地方都翻一遍才放心。

她甚至還到窗口看了看外頭的銀杏樹和底下的湖。沒半點可疑之處,她稍微松了口氣,到他的床上躺著。

此時正值午後,因為沒來得及吃午膳,正饑腸轆轆,卻沒什麽胃口,想眯一會兒,還是輾轉反側睡不著,只好起來又到書房去看畫。

他書架上一半是書,一半是畫。

畫都裝在匣子裏,有他自己的,有收藏的。匣上貼著畫簽,寫著名。

她之前挑著借走看過一些,如今再看,發現還有許多漏網之魚。

她把自己感興趣的一一抽出來擱在案子上,在尋到書架倒數第三層時頓住。

她看到倒數第三層中間有個畫匣,簽子上的小字寫著《靈丘夕照圖》。

她心中一沉,覺得不妙,扶著書架緩了一會兒,將匣子抽了出來,勉力維持著平靜,盡量使自己的手不要太抖。

她將畫鋪開,畫中內容一點點顯現。是穿城而過的瀾葉河,河上繁忙,兩岸繁華。她看了兩眼就知道是誰的手筆,可不死心,抖著手穩住心,叫它先不要沉下去,一直看到最後,看到落款和印章,看到日期。

戊申年臘月相城。

戊申年,上一年。臘月,十二月。

她跌坐在椅子裏。

正好李瑋進來送茶,見她看畫,就笑:“這書房也就是公主能隨意進出,別人沒允許是不準進來的,更別說看他的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