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頁)

霍瀾音臉上仍舊掛著淺淺的笑,心裏卻落了淚。幸好現在平平安安的?可是她昨天晚上差點被掐死。昨天夜裏所有的委屈和恐懼、未婚不明不白失了身的事實……這些只不過是“幸好”?

宋氏擦了擦眼角的濕意,努力扯出笑容來,說:“你現在住的地方潮濕陰冷,我本來想讓人收拾了春梧院給你住。可想來要不了多久你就要跟著大殿下離開,也別麻煩再搬一回。不過我讓丫鬟給你送去了棉被棉衣,還有銀絲碳也送去了些。你這孩子小時候體弱,最怕冷了。對了,還有……我給你請了大夫,下午讓大夫給你把把脈,瞧瞧身子。”

霍瀾音望著紅著眼睛的宋氏,心裏又茫然起來。宋氏還是關心她的吧?這十六年的母女親情並不是一個笑話,還是存在的吧?

一旁的錢媽媽目光閃爍,趁宋氏剛停嘴,立刻笑著說:“是該讓大夫給三姑娘把把脈。夫人請的可是醫術高超的劉大夫。今兒個早上二姑娘有些咳嗦,劉大夫現在在二姑娘那兒,等給二姑娘號完脈就去給三姑娘瞧身子!”

霍瀾音重新垂下眼睛。

原來只是順便。心裏不由攀上一絲失望。可她又勸自己這是應該的,至少宋氏還是想著她的。

錢媽媽又笑著對宋氏說道:“夫人,您拉著三姑娘說了這麽多怎麽忘了正事兒啊!我瞧著三姑娘精神不大好,還是快些說了正事兒,好讓三姑娘回去歇著。”

“對對。”宋氏拍著霍瀾音的手背,“音音,母親是有事想請你幫忙。”

“您說。”霍瀾心裏的失望又多一分。

“過幾日就是你和荷珠的生辰,母親想給荷珠辦個大些的生辰宴。你與她的事情已經在西澤傳開了。我想著不如正式把這事兒說清楚,也好給荷珠正正名。荷珠現在也急需和過去那些日子劃清界限,多認識些權貴世家的姑娘家。我是想著把整個西澤沒出閣的大家閨秀都請來。一些夫人,我可以帶著荷珠認識。至於那些未出閣的小姑娘們,還要你帶著她一一結交才好。你人緣好,最好把你的那些手帕交都介紹給荷珠,讓荷珠與她們慢慢交好,融進那些圈子裏。”

原來是這樣。是她的錯,早不該抱有幻想。

“瀾音會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若是沒別的事情,瀾音先回去了。”

霍瀾音起身。

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宋氏喊住她。霍瀾音回頭,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詢問:“還有什麽吩咐?”

半晌,宋氏搖頭。她皺著眉看著霍瀾音走遠,才問:“這孩子是不是生氣了?”

錢媽媽在一旁說:“怎麽會呢。三姑娘一想到自己是奴籍之女,還能被您當成親姑娘寵了這麽多年一定做夢都要樂醒呢!”

宋氏仍舊眉頭緊鎖,笑不出來。

霍瀾音回去的路上,心裏異常平靜,失望多了,也不會有更多失望。

只不過她睡眠不足,又被寒風吹著,頭疼得厲害。回去之後也沒補眠,她坐在窗下,心平氣和地照著地圖描畫,努力讓自己記下來地圖上的每一處。

不是一張地圖。桌下的籃子裏卷著一張又一張或略或詳的地圖。

望霄院中,衛瞻坐在一把椅子裏,兩條大長腿交疊,腳踝搭在身前的茶幾上。

為衛瞻把脈之人是江太傅,也是衛瞻的老師。衛瞻被發配西荒時,江太傅以失職之由奏請同行。沒想到陛下竟然應允。也正是江太傅的同行,讓天下人猜測陛下只是一時之怒。

奚海生是西廠督主的左膀右臂,身手了得,一路同行擔護衛之職。

林嬤嬤端立在衛瞻身後,小豆子站在門口。

奚海生道:“按照霍小將軍的意思,前路會有刺客伏擊,需要當心。只是信中未曾提及是何人想要刺殺殿下。依殿下的意思是?”

衛瞻沒說話。

奚海生等了又等,再次開口:“殿下?”

“什麽?”衛瞻問。

奚海生愣了一下,又重復了一遍。

衛瞻忽然用力一踹,將搭著的茶幾踢走。煩躁地罵了句臟話。

衛瞻出事後性情大變,幾個人都知道他現在的脾氣,都不說話,等著他自己平復。

過了許久,衛瞻依舊沉默。幾個人覺察出來他又走神了。

江太傅問:“讓之,你在想什麽?”

“女人。”衛瞻沉著嗓子。

守在門口的小豆子瞪圓了眼睛。殿下想女人?嘿,簡直比他想女人還稀奇!不是他聽錯了吧?

“把她給我叫來。”衛瞻陰沉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