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竇姨媽瞧她唇角染著軟糯的紅薯,伸手擦了,心疼道:“以前姐姐最疼你,那樣精心地養著,哪怕不能錦衣玉食,也該無憂無慮,哪能受這些委屈。我命苦就罷了,都是自討的,你跟姐姐卻實在讓人心疼。回頭去寺裏燒香,得好好問問菩薩。”

青姈莞爾,“菩薩恐怕也是苦海裏走過來的,能怎麽答你呢。”

“我只問問她普度眾生,怎麽就不心疼你。”

“或許命苦的人多,還輪不到我吧。”青姈低笑喃喃,說著話,忽然響起篤篤扣門聲。

倆人詫異對視,竇姨媽揚聲問:“是誰?”

“是夥計,送熱茶來的。”

竇姨媽聞言起身去開門,半舊的門扇推開,門外卻不見端茶的夥計,只站著個穿錦袍的年輕男人,哪裏是夥計?竇姨媽微驚,忙要闔上屋門,那男人卻伸臂死死撐住,誕著臉笑道:“我是來見謝姑娘的,慌什麽。”

青姈見狀,忙過去抵住門扇,借著門外霜白的月光,她也認出了那張臉,“蔡——”

“蔡文遠。”男人笑眯眯的,“姑娘還記得呢。”

他的語氣神情卻都很無賴,青姈看著那令人嫌惡的目光,不由蹙眉。

她確實記得這人,印象卻極差。他是陳紹的狐朋狗友,似乎跟肅王府也沾親,對她一直藏著色心。從前有陳文毅在,他不敢亂來,陳家落難後這人時常招呼陳紹去喝酒,往來之間虎視眈眈,要不是被顧藏舟教訓過,早不知怎樣了。

誰知今晚他竟會跟到這裏!

蔡文遠似知道她的心思,嬉皮笑臉道:“城門口看見姑娘時我還不信,跟了一路,原來是真的。”他探頭往裏瞧了瞧,沒見旁人在,愈發大膽,“姑娘這是去哪裏?孤身趕路不便,不如跟著蔡某,保你高高興興的。”

竇姨媽聞言大怒,“混賬,滾出去!”

蔡文遠哪裏會在意,賊眉鼠眼地直往青姈臉蛋上瞟。

他這分明是在探底細。這客棧裏有夥計管事,哪怕他今晚不敢做什麽,探明兩人是孤身趕路後,未必不會冒出別的心思。但若就此貿然驚動戴庭安,並不妥當——性情軟弱、動輒驚慌的人,他雖可能隨手幫一把,往後卻未必多理會。

她既是求長久庇護,就不能以太無能累贅的模樣登場,免得壞了印象適得其反。

她正愁沒接近戴庭安的好契機,倒不如……

青姈索性退了半步,沉聲道:“就怕你沒那膽量。”

少女薄怒,眉眼卻仍沉靜,迥異於預想中的慌亂羞怕。

蔡文遠誕笑道:“我是甘為裙下臣,為姑娘護花趕路,怎麽會不敢?姑娘說來聽聽。”

“靖遠侯府的戴庭安,聽說過嗎。”

這名字說出來,蔡文遠果然有點害怕地縮了縮。

青姈便冷著臉擡眼,“你既一路尾隨,就該看得出來我是特意等了他同行,為避嫌才住兩處,明日仍會一起趕路。那些護衛暗裏巡查,我只消嚷一聲,你猜他會不會聽見。”她淡聲說著,又理了理衣袖,“上次荷苑春宴回來,戴將軍隨手殺了仗勢調戲民女的刁奴,我可是親眼所見。”

聲音水波不驚,卻叫蔡文遠面色驟變。

他當然知道青姈的底子,當尚書千金的那陣子出入高門,能認識顧藏舟那種公府貴胄,認識戴庭安也很有可能。而戴庭安的名聲整個京城都是知道的,惹急了心狠手辣連神佛都殺,誰都不敢輕易招惹。

這是京畿地界,若真是他罩著青姈,可得謹慎些。

蔡文遠往那邊看了眼,到底沒膽子冒險,悻悻地縮回腦袋,“打擾姑娘了。”

說罷,陪著笑匆匆逃走。

……

不速之客夾著尾巴離開,青姈暗自松了口氣。

戴庭安的心冷硬如同金石,輕易不管閑事,她還是得盡早混個臉熟。

次日趕路時,青姈的車馬便尾巴似的跟著,離戴庭安始終百余步遠,甚至中午用飯都是跟他進同一家店。到晚上投宿時,兩撥人又撞見,戴庭安雖沒說什麽,卻在店門口駐足多看了她兩眼,目光清冷深諱,必定是認出了她。

雙方暫無交談,各自入住。

遠處的街巷拐角,蔡文遠將那前後情形看得清楚。

兩日路程後,這兒離京畿已頗遠,距離宿州倒是越來越近。蔡文遠膽氣漸壯,看出昨晚青姈是在狐假虎威地誆他,更覺得有意思。

他這趟尾隨本就存了輕佻之意,見戴庭安的隨從根本沒到青姈的客房門前轉悠,當晚便趁著夜色偷偷溜進了客棧。

敲門是肯定不行,小姑娘昨晚長了教訓,斷不肯開。

蔡文遠瞅準屋子順著樹爬到二層,試了試窗戶,意外地發現竟是松的。

裏面黑燈瞎火的沒動靜,想必美人已經熟睡。

蔡文遠大喜之下色心頓盛,悄悄躍上窗台,推開窗戶鉆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