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3/4頁)

當世律法、風俗無“和離”之說,一紙婚書將女子鉗到動彈不得,生死去留、前程榮辱全被夫君捏在手中,這是她們的“萬苦之源”。

歲行雲不妄求李恪昭做出縹緲承諾,她只求實實在在握住自己的生死榮辱。

若無這點公平,她只得強行將心中滋生的情苗連根拔了,哪怕會因此疼上許多年,也要退回“李恪昭下屬”的位置,此生再不越雷池半步。

“這世道,為妻者若有什麽讓夫君不滿之處,夫君可隨時休棄;可為夫者若有讓妻子不滿之處,莫說休棄,為妻者想走得遠遠眼不見為凈都難。”

歲行雲很坦誠地將話說開。

“公子可試想想,那薛公子二夫人,在看清夫君人渣面貌後,若有可自行離去之權,至少不會死得那樣淒慘。而悅姐亦然。在被素循徹底寒心後,若她有權自行離去,也不必精心算計、痛下殺手。”

衛令悅早被素循寒了心,也知他在算計讓自己死。可她一直忍著,一直忍著,忍到她再不還手反擊就性命難保時才對素循下了手。

“公子,無論將來你我之間能否善始善終,我都不願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想與你並肩攜手,卻也想要這公平保障。如此就算咱們達成共識,若有朝一日我待你不好,傷了你、讓你寒心,你趕我走;同樣,若你待我不好,傷了我,讓我寒心,那我也該有權自己走。”

歲行雲打量著他若有所思,便不再說話,靜靜等待他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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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許久後,李恪昭重將酒盞斟滿,仰脖一飲而盡。

“若我給了你要的公平,咱們就當真‘和好’了吧?”他淡淡乜著她,言下之意是默認了她的要求。

歲行雲心中頓時大暢,笑咪咪歪頭望著他好半晌,主動握住他的指尖。

所謂伴,所謂侶,無非就是握緊對方的手,勇敢向彼此交付自己。

她不確定與李恪昭能走到哪一日,但至少在兩人能好好相守的這些年月,她會極盡所能地珍惜。

若到了實在走不下去的那日,她還能將曾經最好的彼此藏在記憶中,灑脫邁開大步走向新的人生與征程。

心中大定,歲行雲正要點頭,眼珠卻骨碌碌一轉。

她嘿嘿壞笑,擡了擡下巴指向桌案另一頭的酒壇子:“若你分我兩杯來喝喝,那便徹底和好。立刻就和好。”

“兩杯?你倒想得美。”他淡聲冷哼,單臂親昵環在她肩頭,卻毫不委婉地拒絕了。

“那,一杯?”她豎起食指,盡量露出討好的笑。

李恪昭唇角高高揚起,眉眼俱彎,在此事上卻還是不讓步:“賣乖無用,美人計也無用。半杯都不給。”

歲行雲重重倒在他腿上,口中笑嚷:“那和不好了!我同你講,這輩子都和不好了……”

世人常道,情情愛愛中的小兒女都是傻的。

以往就是打死歲行雲,她也想不到自己能做出這種模樣與誰撒嬌胡鬧。

可今夜,當她得了李恪昭承諾會給“公平”,徹底敞開心扉接納他的瞬間,她與他之間就與從前不同了。不是嗎?

既從今夜起兩人就不同,那便從親親密密、黏黏纏纏的胡鬧開始吧!

李恪昭嗓音極盡平淡,佯裝無奈地以兩指揉著睛明穴,眼底卻是波濤洶湧的狂喜。

“你個潑皮小猴,鬧得我腦仁兒疼。坐好,耳朵過來,我有話說。”

許多人微醺之際最聽不得大聲說話,自己說話也需和緩,否則會暈,這事歲行雲有切身體會。

於是她“哦”了一聲,趕忙收斂,坐起身來乖乖將腦袋支過去,耳朵湊在他近前。

他放下手去,笑了笑,倏地趨近,在她唇角印下又急又重的一吻。

猝不及防的歲行雲腦中“嗡”了一通,愣愣扭頭瞪他,面紅耳熱:“不告而取,謂之偷。”

有道是“口嫌體正直”。

雖這麽說著,她卻悄悄探出舌尖,輕舐唇角。

先是綿軟清冽,接著是勁道辛猛,最終回口又是醇厚酒香。

不愧是名酒,這秋露白的滋味實在有些勾魂,只薄薄一點,便叫人欲罷不能。

李恪昭理直氣壯:“那你拿回去啊。”

“我拿你個……”歲行雲咽下即將脫口的渾話,赧然嘟囔,“不陪你耍酒瘋,告辭告辭。”

“做夢呢?”他笑著將她緊緊箍在懷中,低頭吻住了她。

急躁,深切,卻又溫柔。似小狼崽捕住獵物,欲一飽口福,卻又要惦念著留多些儲做冬糧。

良久後,他擁緊她,蹙眉做不耐煩狀,語氣裏卻藏著笑。

“兩杯不行,但兩口我還是給了,對吧?各退一步,你既嘗過滋味,那咱們就是‘和好’。”

歲行雲羞臊鼓腮,略一抿唇就是滿口秋露白的滋味。

未幾,她舉目與他平時,紅著臉笑得挑釁:“才一口半,哪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