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4頁)

他動作不變,只轉頭略仰,將大半張俊顏和著月光呈在她眼底。

微醺的星眸曜黑如玄玉,熠熠有光;輕揚的薄唇潤澤似秋露,清冽無聲。

“公子為何喚了我卻又不出聲?”她扯了笑,偷偷抿唇,不著痕跡地將目光挪開寸許。

都怪月色撩人,害她莫名心跳紛亂。有點慌。

李恪昭輕揚眉梢,不疾不徐地問道:“是和好了吧?”

“唔,這個麽……”歲行雲清了清嗓子,雙手扶著桌案邊沿想要站起來。

在她正要起身時,李恪昭倏地坐起,同時扣住她左腕不輕不重一扯,使她失卻重心,半身跌入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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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緩後,歲行雲無奈輕嘆一聲,並未掙紮,反倒尋了個更舒適的姿態,靠在他懷中。

二人就這麽相擁依偎,同看著天上月。

“我知你與旁的女子大不相同,並不願被囿於後宅,”李恪昭認真道,“我會盡我所能,如你所願。”

“我信公子絕非空口白話,昨日也確是這麽做的。”歲行雲揚笑輕喃,眼前起了薄薄霧氣。

他知她心,懂她意,也極盡所能去成全她的抱負。在當世來說,為人夫者能做到此等地步,已是打著燈籠也難尋的情誠意摯。

可他往後是要成大事偉業的啊。歲行雲無奈地勾了勾唇,笑嗤一聲。

李恪昭在她耳畔緩緩道:“冷笑是什麽意思?”

“我這並非冷笑,是苦笑。”

歲行雲閉目,疲憊輕哂:“我這人平常還算大方,若與人投契,吃喝用度、金銀財寶皆可分享。可夫婿卻不能的。但我又知道,以公子的身份,有些事不可避免。”

以當世的風俗民情,縱然女子們心中懷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想,也不敢輕易宣之於口,更不敢向夫君提出這般荒唐狂悖的要求。

況且,即便是兩千年後,貴胄階層的家主們,無論男女,也被律法與民風允許可有三個伴侶,帝王則可有更多。

“近來我時常在想,夫妻二人叫‘結發攜手’,若再多出一只或幾只手,那成什麽了?義結金蘭?與子同袍?”她說完,自己先輕輕笑出了聲。

身後這個擁著自己的人,將來可是“縉王李恪昭”啊。

一後二妃、六嬪、八良子、十二美人,另按王之所需,以三百為限。

這隊伍太龐大,歲行雲無法想象自己會以如何姿態站在其中。

即便李恪昭當真對她愛重至極,給了“眾美眷之中以她為尊”的所謂榮寵,那也絕非她所貪所願。

李恪昭擡手捏住她的耳珠:“你是要我承諾‘此生絕無二妻’?”

“那倒不必。”

歲行雲垂首,輕咬唇角沉吟半晌後,毅然決然道:“我只是想公子能許我一個公平。”

再裝傻充愣地拖下去實在沒意思。

在當前,她的心確是系在李恪昭身上了,而他待她也著實沒得說。

但人間事最難講的就是“將來”。她有她的顧慮與遠憂,若不問李恪昭討要這個公平,她實在下不定決心予他回應。

“如何公平?”李恪昭問。

歲行雲略回頭,眉眼上挑睨著他:“公子可還記得當初的薛公子二夫人?還有我悅姐,哦,就是苴夫人。”

*****

薛公子的二夫人遇人不淑,先被夫君送出去受人糟踐,最終還被他親自下令打殺,拋屍亂葬崗無人問津。

苴夫人衛令悅遇人不淑,夫君死到臨頭還算計著拉她陪葬,以免留她成為兒子身邊的隱患。若不是她自身機警,設計將素循反殺,她的下場未必比薛公子二夫人好到哪裏去。

“你想說什麽?”李恪昭蹙眉,“你以為我是那樣……”

“公子自不會是那般人渣品行,”歲行雲打斷他,“只是,當世女兒苦,一生如漂萍,去留由人,生死憂樂全在他人轉念間。這種困頓,公子或許看透,也同情,甚至在設法改變。但恕我直言,公子身為男兒郎,對女子一生可能面對的種種苦楚,實難真切同感。”

李恪昭一瞬不瞬地望進她眼底,抿了抿唇,無法否認。

兩人相對靜默片刻。

夜風輕拂過樹梢,桌案瓶中那枝折桂輕輕搖曳,在瓷瓶壁上敲出淺輕悅耳之音。

靜聲迷咒被打破,李恪昭咬牙,重新捏住她的耳垂:“那和你我之事關聯很大麽?”

“當然大。我就直說了吧!如今公子已在我心上,但我還是要問公子討那休書。誒誒誒,別急著瞪人啊……也不許掐我!”歲行雲反手捏住他臉頰,“松手!聽我說完。”

李恪昭神色忿忿松開捏住她耳朵的手,口齒不清道:“我沒掐。只是揪。”

歲行雲嗔他個大白眼,也松開了捏在他臉頰上的手。

“我雖討要休書,卻不會拿著休書就跑。那休書,正是我想問公子要的‘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