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兇途(第2/7頁)

秋姜睨了他一眼,繼續看向海面,齊財的木筏已經沉得沒影了。多少人來世上一遭,都是如此結局,未能引起任何改變,便煙消雲散。

為他哭、為他執念、為他繼續奔走的只有他的姐姐。

姐姐……弟弟……濕漉漉的兩個詞。

***

當夜,海上再次遭遇了大風。

熊哥指揮船員們收帆關門,並刻意來提醒頤非和秋姜:“三哥,七主,這次風暴不小,不到萬不得已,二位千萬不要出來。”

頤非皺眉:“都快到內海了,怎麽還會遇到颶風?”

“月份不好啊,七八月,龍王怒。龍王這陣子心裏又不痛快了吧……”熊哥說著又提著燈籠匆匆出去了。

頤非關好艙門,感慨萬千:“這一路,還真是風雨不斷啊。”

秋姜閉目養神,並不想浪費體力。

然而頤非卻看到一旁有占蔔用的銅板,眼睛一亮,當即取在手中搖了六下:“來來來,蔔一卦……”

卦象出來是兇,他額頭冒汗,忙道:“啊,我忘了洗手,再來再來。”

洗手再來,還是兇。

“忘了默念心中所求,再來再來。”

第三遍,還是兇。

頤非試探地把銅錢往秋姜面前遞:“要不,你來?”

“我不信這個。”秋姜翻了個身,索性背對著他。

“來試一下啦,試一下又不會怎樣?來嘛來嘛來嘛……”聲如老花魁當街拉客,聽得人心頭煩躁不已。

為了終止噪音,秋姜只好坐起,接過銅錢搖了搖,落下後,大兇。

兩人彼此無語,你看我我看你地對視了半天。

頤非眨了眨眼:“你也沒洗手,不算。來來來,洗個手再來……”

秋姜氣笑了,當即將銅錢往他臉上砸了過去,頤非不躲,眼看那三枚銅錢就要砸中他的鼻子,船身一震,銅錢斜飛出去,擦著他的耳朵落到了地上。

頤非卻身子不穩,一頭栽向秋姜。他本想趕緊躲開,但見秋姜下意識伸手來接,目光閃動間,立刻軟綿綿地順勢靠了過去:“啊呀!”

秋姜扶穩他,低聲道:“有點不妙。”

“是啊,風暴好大呀。”頤非繼續往她身上粘。

“不是風暴。”

頤非一聽,立刻收起嬉笑之色,坐直了。他打量四周,感應著船身的震動,面色漸變:“搖擺有律,不是風暴,是火藥。”

兩人一個眼神交匯,迅速雙雙撲到門前,然而門卻死死不動,竟是從外鎖死了!

“鄧熊背叛了我們!”

頤非當即去撞船壁,然而木頭碎後,露出裏面一層鐵壁網。

秋姜苦笑:“曾有很多人試圖破船逃跑,自那後,青花船都加了鐵網。”

這時嗆鼻的濃煙從壁縫間源源不斷地擠進來,與此同時,火焰燃燒著外層木板,隔著鐵網燒了進來。

秋姜彈出佛珠手串上的鑌絲,試圖割開鐵網,然而鑌絲太細,而鐵網又太大,燃燒得又太快,眼看根本來不及時,頤非想起腰間還有一把薄幸劍,當即抽了出來,狠狠劈過去。

兩人一起努力,終於在熊熊燃燒的火中割出一個缺口,跳了出去。

然而外面也在燃燒,對方竟是將整艘船都用火藥點著了!

秋姜和頤非互相搜尋了一番後,發現鄧熊、船員和十九名被拐者都不見了。

“此地已近內海,他們坐小船逃走了。”頤非分析道,“鄧熊故意裝出順從之態,穩住我們,到此時致命一擊,竟要將你我都燒死。”

秋姜不說話,神色十分復雜。

“先不想這些,跳海!”頤非伸腿一踹,將一扇窗戶踢落下來,當即抄在手中準備跳,回頭一看,見秋姜還在發呆,便拽了她一把,“想什麽呢?跳!”

兩人一起縱身跳下船。

幾乎同時,又一處火光竄天而起,整艘船從中間一分為二,向兩頭倒了下去。

跳進海中的頤非抓著木板趕緊遊,巨大的漩渦一直追在他身後,像從中間開始燃燒的火苗追逐紙張的邊緣。兩人一口氣遊了好久,才敢回頭看,漩渦已將船只無情吞沒。

若剛才再慢一點,此刻兩人都被一起吞了進去。

頤非趴在木板上,下半身放松地泡在水中,抹了把臉上的水道:“果然是兇啊。”

秋姜也趴著一半木板借力,視線仍停留在沉船的方向,神色恍惚。

“你怎麽了?”頤非終於顧得上問這句話。

秋姜的反應很不尋常,完全失去了以往的鎮定和敏捷,這還是頤非自跟她同行來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態。

秋姜抿了抿慘無血色的嘴唇,輕輕道:“青花雖屬如意門所有,但他們直接聽命於品先生。夫人若有命令,也需通過品先生下達。”

“所以?”頤非這才知道,如意門居然還是兩權分立的。

“鄧熊不過一小卒,怎敢殺我們兩個?更何況此船造價不菲,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私自毀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