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塵埃(第3/6頁)

他……要抓的,是丁三三,還是頤非?

如果是丁三三,為什麽?如果是頤非……頤非跟他不是一夥的嗎?

秋姜正在思索,雲笛已大步筆直走到了她面前,盯著她,表情古怪。

“你怎麽在這裏?”

秋姜一頭霧水,但她最擅長的就是不動聲色,腦袋裏雖是一團紊亂,表情卻波瀾不驚,她靜靜地回視著雲笛,並不答話。

雲閃閃嬌呼一聲,沖到了雲笛身邊:“哥,就是這女人欺負我!你要給我報仇啊!”

“我沒有。”秋姜道。

雲閃閃大怒:“什麽?你不承認?你脫我衣服羞辱我!”

“我是女人。”

“什、什、什麽?”

“我想獻身給你,才脫你衣服。我這叫自薦枕席,不叫羞辱。”

“你!你!你……”雲閃閃氣得鼻子都歪了,一跺腳,轉向雲笛,“哥,你可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雲笛沒理他,徑自盯著秋姜,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跟我進船艙。”說著一揮手,指著秋姜的長槍立刻收走,讓出一條路來。

秋姜只好硬著頭皮跟雲笛走。

頭頂上方,頤非忽然開口叫道:“等等,我怎麽辦?”

雲笛壓根沒理他,只有雲閃閃一聽這話,眼睛一亮,擡起頭朝他獰笑:“你?就讓小爺我來跟你玩玩吧!”

頤非哀嚎。

***

哀嚎聲很快就被關到了門外。

一層船艙前半部分,乃是個巨大的花廳,布置極為華美,左右各有八扇窗,全部大開著,風呼啦啦地往裏灌,海風很冷,秋姜不禁打了個寒噤。

雲笛看了她一眼,走過去把窗戶關上。

秋姜留意著他的舉動,心中全是疑問。

雲笛關完最後一扇窗,卻不回身,背對著她,忽然開口道:“我以為你在燕國。”

秋姜眉睫微顫。

“閃閃飛鴿傳書來說抓了份大禮給我,我以為他是指丁三三,沒想到卻是你……”雲笛的手在窗欞上握緊,又松開,又握緊,聲音越發低沉,“你為什麽要回來?你……你若不回來,我雖然思念,但心是平靜的。你一回來……我……我的心就亂了。”

秋姜呆住了。

如果此人不是那麽的嚴肅,如果此人不是身穿鎧甲,如果此人說得再柔情蜜意一些,如果此地不是船艙而是花前月下……那麽,這樣的對話足以成為情人重逢的感人場景。

可惜,被表白的對象,卻是失憶了的秋姜。

她只覺得異常尷尬,還有點憐憫,又有點自厭——她之前到底是個什麽人,跟風小雅糾纏不清不算,還跟這位程國的名將有一腿?

雲笛突然一拍窗板,像是終於做了什麽決定似的,轉過身來。與此同時,腰間的寶劍也呲地一聲脫鞘而出,明晃晃地指向了秋姜的眉心。

“我對你說過,也對自己說過——不要再回來。只要你再踏上程國半步,我就殺了你!”明晃晃的劍刃,也格外清晰地倒映在了雲笛眼中,令原本就嚴肅的他看起來越發淩厲,冷靜而冷酷。

劍尖,距離秋姜的眉心,只有一分。

而這一分,秋姜知道,自己逃不過去。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是空有架子的花瓶,他的每一分功勛都是由廝殺而來,他殺的人比許多人一輩子見過的人都還要多。他的交手經驗之豐富,遠在她之上。

作為細作,她擅長的是暗殺,是謀略,而不是明刀明槍的決戰。

因此,秋姜索性將眼睛閉上。

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就不信,一個看她冷就立刻去關窗的人,還能真的動手殺她。

果然,劍尖抵住了她的眉心,卻沒再往裏刺入,而是停住了。

劍刃冰涼,讓她的肌膚起了一陣寒栗。

但她很快冷靜,因為刃上的輕微顫動,沒有停。

秋姜知道——雲笛的心,是真的亂了。

因為心亂,所以手抖,因為手抖,所以劍顫。

這一劍,他不會刺進來了。

她安全了。

秋姜緩緩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雲笛那依舊一絲不苟凝重到陰沉的臉龐。

他盯著她,目光裏並沒有迷戀、不忍和痛苦,有的,只是深深絕望。最後,他終於將劍轉手一擲,劍噗的刺進窗板,釘在了上面。

“你……為什麽要回來!留在你的燕國不就好了麽?留在風小雅身邊不就好了嗎?你殺了那麽多如意門的弟子,你以為夫人會放過你?你知不知道就算我不殺你,還有無數人等著手刃你報仇?你只要一踏上程國的疆土,就必死無疑!”雲笛說著轉過身,又去面壁了。

秋姜無言以對。

“你跟風小雅……到底發生了什麽?”

秋姜沉默。

雲笛終於忍不住回頭,盯著她:“到現在你還不肯說實話?”

“實話……”秋姜忽然笑了,笑得雲淡風輕,“什麽是實話,什麽又是虛話?我說的,你就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