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變故陡生,圍觀的百姓被這亂象沖擊的湧向四面八方,疾行的馬車被攔在午門前,馬車驟然一停,車夫看著面前湧上來的人流,額角冒出冷汗。

車廂裏的東西翻來倒轉,元嘉郡主用雙手扶著車壁才沒有被這股急停的力量掀翻,阮嬤嬤拍著胸口心有余悸,道:“郡主,您沒事吧?”

元嘉郡主搖頭,開口問道:“發生何事?”

車夫喘著氣回答:“回稟郡主,前方有人與禁軍打起來了,道路擁堵,咱們的馬車到不了宮門口,要不……”

元嘉郡主蹙眉,掀開車簾打斷了車夫的話,她向動亂處望去,一眼看到了與禁軍纏鬥的少年,黑夜之中,他一手摘掉了頭上用來掩飾身份的鬥笠,另一只手捏住了身上背的長條扁擔,使勁一捏,從中空出取出一把閃著冷光的□□,一刀斬向圍上來的禁軍,那一刀氣勢如虹,有穿山破水之勢,劃破了金陵城晦暗的長夜,勢要將這一方天地分成兩半。

那是……元嘉郡主的心狠狠提了起來。

“郡主,他,他是……”阮嬤嬤顫聲道。

元嘉郡主通紅的眼裏依稀有水光凝聚,她輕扯嘴角,不知是哭還是笑,不是衛梟,還能是誰。

他趙家無恥至極,衛鴻一生戎馬,要他慘死邊疆背一身罵名不算,死後屍體還要用來謀算他兒子的性命。

元嘉郡主攥緊雙拳,指甲陷入手心裏,血一滴一滴落在她腳邊。

“陳忠,近前來。”她朝馬車外喊道。

隨行護衛陳忠走到馬車邊上,低首聽令,元嘉郡主緩了緩心神,招手讓他靠近一些,在他耳邊悄悄吩咐了一句話,陳忠聽了,遲疑片刻,見她神色堅決,點了點頭,騎著快馬離開。

阮嬤嬤不解問道:“郡主,咱們不進宮面聖了嗎?”

元嘉郡主冷笑:“如今已撕破臉,見他還有什麽用?你記著,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麽,你只管聽我的便是。”

亂象一出,沒人再注意這架馬車,它也像從未突兀地出現一般,順著人流漸漸退後,衛梟戰意正盛,他不畏死,反倒是束手束腳的禁軍被他斬殺一通,眼看露出頹勢,快要保不住衛鴻的屍首。

衛梟憑著射月再一次疾沖上去,伸手之間幾乎碰到了衛鴻的衣角,就在這時,一支箭從遠處飛襲而至,釘在衛梟指尖處,隔開了他與衛鴻的距離,衛鴻的屍身再一次被禁軍拖了更遠。

混亂中,衛梟血紅的眼睛望向射箭的人,如同荒野上被激怒的孤狼,他舌尖掃過嘴角濺上的血漬,腥甜的味道助長了他的殺意。

禁軍副統領張程放下弓箭,揮手對帶來的禁軍下令:“陛下有旨,捉拿叛賊衛梟,死活不論。”

人群中渾水摸魚等待機會救人的仇震等人,看見這陣勢都擔憂起來,午門前,羅長鋒廢了好大的勁按住衛義,壓低聲音道:“別沖動,再等等。”

縱然此番衛梟能脫困,也要思慮後計,城門守衛極嚴,沒人幫忙,怕是出不去的。張程帶來了禁軍右營的兩千精兵,只為抓一個衛梟,陣仗未免大了點。

衛梟冷笑一聲,伸手抹去嘴邊的血漬,趁著身後禁軍尚未襲來的間隙,射月直指張程,弩箭與夜風融為一體,呼嘯著直沖張程的脖子而去,夜色籠罩下,張程只覺得有什麽東西破空而來,卻看不見實物,他心頭一涼,渾身汗毛直立。

就在弩箭快要穿透他的喉嚨之時,一支箭從張程斜後方飛過來,兩支箭相撞,讓衛梟的弩箭偏了偏,刮著張程的脖子而過,釘在了張程身後不遠的墻上。

脖子上傳來一絲刺痛,張程伸手摸上去,溫熱的血沾了滿手,他輕輕吐出一口氣,看向臨街的一家茶館,箭是從二樓射過來的,茶館二樓有一扇窗戶沒關上,燈光下照出了窗邊那人的暗影,張程仿佛早就知道那人是誰,朝他拱手道謝。

衛梟一刀掃向撲過來的禁軍,順著張程的視線向茶館二樓那扇未關的窗戶看去,微微皺起眉,這一箭射不中張程,他始料未及,還有人躲在暗處,對方不知深淺,他想帶走衛鴻只會更加艱難,必須盡快從這裏殺出去。

“來人,布陣。”隨著張程話落,數十人拿著一張網,網上遍布尖銳的錐刺,分成四面向衛梟包圍過來,衛梟踹翻了幾個纏鬥的禁軍,握緊了手中的□□,太近了,射月不再有用。

形勢嚴峻,躲在人群中的姜國勇士再也按捺不住,抽出藏在身上的刀,怒吼著向衛梟靠攏,仇震見勢不妙,看著周圍擁擠的百姓,眼珠子轉了轉,大聲喊道:“晉王一生固守邊境,讓我們大梁百姓不受北狄人欺辱,免於戰亂之苦,如今他蒙冤而死,我們不能讓衛家斷了香火,保護衛世子。”

仇震給葛虎使了個眼色,葛虎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跟著喊道:“保護衛世子,保護衛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