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二天,卡蘭是在急救站醒來的。

天色很亮。

她微微擡頭查看自己的身體,手上布滿指痕和淤青,都是希歐維爾試圖壓制她的時候留下的。她的脖子很不舒服,大腿好像在舞蹈課上被強行拉了筋,又酸又疼。

她想從病床上下來,這時候,白色簾幕後傳來交談聲。

“公爵大人,有件事我必須得問清楚。”說話的人是她的主治醫生,“她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等臨產時……我只是說,很大程度上存在這樣的可能性,也許,我們需要做一些取舍,”

卡蘭沒有動彈。

取舍?

過了幾秒鐘,她聽見希歐維爾用冰冷低沉的聲音問:“具體是指?”

“如果出現意外,我們應該留母親還是孩子?”

卡蘭覺得心臟中的悸痛感又來了。

希歐維爾很久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卡蘭猜他這時候臉色不太好。

因為醫生的聲音裏充滿惶恐:“抱歉,公爵大人,我不該問這種蠢問題!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孩子至少有一半是希歐維爾家的血統。

但奴隸什麽都不是。

問保大保小簡直是在侮辱希歐維爾家族。

卡蘭躺在病床上,閉眼假睡,等希歐維爾離開才起來。

臨走前,醫生給了她下一個療程的藥物。他說現階段藥物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更進一步的治療必須進行手術。

但是手術風險太大了。

成本也極高。

卡蘭聽醫生的口氣,似乎沒有進行手術的打算。

她回到舊船後,把自己這些天整理的擇校意向全部推翻,又重新回到最初的起點——瑞貝卡推薦的首都大學醫學院。這是帝國首都大學本身是世界前十的名校,醫學專業排名更是世界前三。

她一直覺得醫學是門枯燥繁重的學科。

但是現在它在她心目中變得很特別。

它可以做到世界上最有權勢的人也做不到的事情——

它與死神搶奪生命。

如果能夠活下來,卡蘭想要學醫。

她想找機會把擇校意向告訴希歐維爾,不過他最近很少出現。

也許是因為太忙了。

也許是因為那一夜的事情,他想回避她。

那晚,不管從什麽層面來講,都讓人印象深刻。

希歐維爾脫下了那層自詡文明精英的表皮,如野獸般享受她的身體。用牙,用手,用一切從遠古就具備的本能,和超越技巧的侵略特性。卡蘭試圖保持清醒,卻不得不被他烈火般的熱意侵襲,她痛並竭盡全力,像戰鬥般與他交-合,被他榨盡每一絲的勇氣。

卡蘭很難忘記那一晚。

她從未如此艱辛地為一件事奮爭過。

大概在八月底,阿諾前往聯邦共和國讀書。

卡蘭也被帶上了私人飛機。

阿諾把仆人們都趕出去,機艙裏只剩他們倆。

卡蘭想睡一會兒,但是阿諾一直不讓,他不停在她耳邊叨念自己的新學校,講聯邦共和國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

“你學什麽專業?”卡蘭突然問。

“哲學。”

“……”

卡蘭沉默了。

“你是故意為了氣你父親才選的這個嗎……”

“不是,我覺得學哲學輕松一點,可以有更多時間出去玩。”

阿諾上下掃了她一眼:“你會被送去哪裏?”

“不知道。”卡蘭搖了搖頭。

阿諾給她寫了張字條:“我到共和國後會換新的手機卡,你可以通過這個郵箱聯系我。”

卡蘭沒有接,狐疑道:“你想做什麽?”

“拉斐爾讓我照顧好你,不然就把我所有球鞋都燒掉。”阿諾嗤笑一聲,“他可真把自己當成希歐維爾家的主人了,他以為我會聽他的話嗎?”

“所以,你給我郵件做什麽?”

阿諾眯著眼睛,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視線讓卡蘭非常不適。

“說真的……我很好奇。”他湊近了卡蘭。

卡蘭迅速往後退,被他揪住頭發拉到自己面前。她咬了咬嘴唇,頭皮生痛。

“你是怎麽誘惑他的?”阿諾低聲細語,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兇惡,仿佛要將她刺穿,釘死在座椅上,“要我說,他根本沒必要因為一個奴隸添這麽多麻煩。”

卡蘭往後退,每退一點,頭上的痛苦就多一點。

當她退無可退的時候,阿諾忽然放手了。

他恢復那種若無其事的口氣:“記得聯系我。”

卡蘭喘著氣看向他的側臉。

他像個年輕版本的希歐維爾,長直銀發,冰冷傲慢,只是沒有那麽深沉恐怖的氣勢。

但卡蘭不會忘記他在她面前殺過人。

“你晚上會做噩夢嗎?”卡蘭胸口起伏著。

“不會。”阿諾斜睨了她一眼。

卡蘭離開他身邊,去更遠的地方坐著。

一覺睡醒,他們就抵達了聯邦共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