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月被烏雲半遮,昏暗的燭光搖曳出猩紅顏色,本該沉寂的夜卻被殺伐鏗鳴聲所占,一場屠戮拉開帷幕。

張昌行派來的刺客遠勝於沈恪護衛的兩倍還多,但戰局伊始他們便注定頹敗,甚至在怒火上頭的蘇杳杳加入後,護衛們還顯遊刃有余。

那名女子似乎沒料到沈恪身邊還跟著這麽一個狠角色,更加沒料到,自己還未上場就被沈恪給打了下來。

那枚三寸長的鋼釘,帶著倒刺連根沒入肉裏,稍稍一動,就是痛不欲生。

都是廢物!她捂著受傷的肩頭看了一眼戰況,銀質面具遮擋下的眸子,漸漸泛起一抹異色。

“見過齊王殿下……”她擡手拭幹凈嘴角的血,扭著婀娜腰肢盈盈行了一禮。

聲音變得如同裹上了一層蜜,被醉人的香風一掃,帶著撩人的鉤子,直嵌入心底。

“奴家名喚憐兒,不過是聽得響動,過來瞧熱鬧而已,您怎麽忍心……下這麽重的手。”

沈恪坐在輪椅上,身子微微往後靠,半闔上眼沒有反應。

憐兒嘴角笑了笑,往他身邊逐漸靠攏,行走間香風愈加濃郁,卻一點沒讓人感覺膩乏。

她彎腰取下面具,媚眼如絲:“殿下……”

含辭未吐,氣若幽蘭,有種欲語還休的意味。湊近時聲音又低了些,猶如蒙上了層層軟紗,在臉龐輕拂。

沈恪慢慢擡眼,猩紅的眸子已然平靜下來,整個人的狀態顯得很是奇怪。

憐兒松了口氣,瑩白如玉的指試圖攀上他的臉,口中喚著他的名字:“沈……”

下一秒,一只手便扣住了她的脖子,沈恪陰冷蝕骨的聲音響起:“沒有人告訴你,本王的名字不是誰都能叫的嗎。”

“你……居然……沒有,”喉嚨上巨力壓迫,讓憐兒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只能伸出手想要將他的手指拉開。

沈恪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提著她的脖子將人重重撞到柱子上:“誰派你來的。”

憐兒眼眶開始泛紅,微微甩了甩加了藥的袖子,準備故技重施:“你放開奴家,奴家便告訴你。”

如此低劣的媚術,很顯然,又是一枚廢掉的棋子,那人屁股擦的幹凈,便是問也問不出什麽。

憐兒見沈恪暫時沒動作,剛松了口氣,只聽得“哢嚓”一聲,瞬間沒了知覺。

她眼尾還帶著尚未收回的嫵媚,脖子已經歪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沈恪跟丟抹布似的將人摔在地上,拿出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細細擦拭著。

院子裏已經擺了好些屍體,只余下不足二十個黑衣人還在拼死一搏,沈恪看著蘇杳杳上躥下跳的背影,心裏那股作嘔的惡心感才稍稍褪去些許。

蘇杳杳舞動著軟劍,出手便無落空,旋身躲開一人劈來的劍,回手捏住其手腕反折,長劍易主的同時,擡腳將偷襲寧遠的黑衣人踢倒在地。

“多謝!”寧遠回頭。

蘇杳杳卻猛地將手中的劍向寧遠的耳旁釘去,“分什麽心!”

後腦勺有溫熱的鮮血噴灑上來,寧遠神情一變,回身又斬殺偷襲過來的一人。

“快撤!”慌亂中,不知是誰大聲嘶喊了一句。

最外圍的幾個黑衣人當即準備撤退,然沈恪做了足安排,幾人早已是甕中之鱉,剛跑沒幾步,便聽半空中“錚”一聲似箭離弦,一枚鐵箭矢已經將人釘在了樹上。

沈恪慢慢擡眼,平靜無波的眸子裏露出一絲意外。

只見一白衣長衫的男子,自房頂翩然落下,衣袂飄然如仙。他幾乎不怎麽刻意去瞄準,每甩出一箭,便帶走一個黑衣人的性命。

“我要活的!”是蘇杳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白衣落地,殺伐止。

黑衣人只余五人跪倒在地,蒙著臉的黑布巾也被扯下。

“閣下是何意?”沈恪看著他緩步而來,聲音平淡。

那人半垂眼眸,看著地上已經斃命的女子,緩緩道:“王爺殺了她?”

“你是誰?”蘇杳杳往前踏了半步,擋住沈恪,躲開他又來拉她的手。

“在下溫言。”他擡頭,眉目如畫般展開,渾身的白衣更顯出塵。

武功不低,很危險,這是蘇杳杳的直覺,她暗中摸上腰間的劍柄:“人是我殺的,你要如何?”

溫言的聲音很好聽,似松竹般清冽,又不顯涼薄。

“好巧,我也想殺她。”

蘇杳杳一愣,詫異地看著他,順口問了句:“為什麽?”

“為民除害。”溫言對著她笑,眼若星辰。

蘇杳杳眯了眯眼:“我是說,為什麽幫我們?”

“想知道嗎?”溫言轉身,“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繡著淡竹的衣擺消失在靄靄夜色中,蘇杳杳簡直莫名其妙:“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毛病,我認識他嗎?”

沈恪臉色卻一直陰沉著,冷聲道:“蘇杳杳,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