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次日一早,鎮國公張昌行派人暗殺齊王,與魏德遠勾結欲栽贓陷害蘇大將軍的消息,便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刑部還張貼出了告示,將二人罪行列項。

雖張昌行已經畏罪自盡,還是被判梟首棄市,於東安門外陳屍三日,與國人共棄之。兩府家眷削籍流放至崖州,永不得回京。

京中人人拍手稱快的同時,蘇將軍嫡長女憑借微末線索,以一己之力查清此案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眼下整個京城都在傳頌蘇杳杳乃當之不愧的經世之才女,若為男子,前途不可估量,甚至連皇上聽聞後都交口稱贊,大將軍有此女,實乃幸之。

這話傳到蘇承業耳朵裏,卻不見他有一絲半毫的高興,齊王在裏頭出了多少力,他略有所聞,可功勞卻全都算到自家閨女頭上,怕不是在打什麽主意.

蘇杳杳一下子被人捧上了天,成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卻有種自家水靈靈的大白菜,即將被拱的危機感……

想著這兩日連番登門說親的人,蘇承業就氣不打一處來,“把夫人請來,對外放出消息,就說我身患惡疾,自今日起閉門謝客,誰來也不見!”

同樣深具危機感的還有蘇杳杳,她前腳剛與沈恪拉近一點關系,後腳就被他推得遠遠的。

蘇承業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她卻再清楚不過。

沈恪這是想要替她尋一門所謂的好親事了!

連皇上都稱贊有加,於女子而言是何等殊榮,指不定現在她的小像,已經在各府流傳,就看誰能入得了蘇承業的眼。

原本蘇杳杳倒是不擔心她爹頭腦發昏將她嫁了,可現在,她卻有些怕,知曉了前世的蘇承業會沖動。

就憑沈恪這幾日對她逐漸緩和的態度,蘇杳杳便能篤定他不是沒感覺,可自負表象下深埋著的自卑,或許才是她人生計劃中最大的絆腳石。

“連翹,再去蘇清澤的院裏取一套衣服過來,隨我出去一趟。”

養心殿內,皇帝擱下手中蘇承業告病的折子,低眸看向對面的人,“才高詠絮,足智多謀且仙姿佚貌,這是外頭人對蘇大小姐的評價。”

沈恪撚著修長的指,等著他的下文。

“你是故意的。”皇帝挑了挑眉,語氣篤定,眼神探究。

“案子本就是她查的。”沈恪靠到椅背上,懶洋洋道:“與我何幹?”

皇帝見他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想了想,拉長了聲音:“那麽我倒是想見見這位女中諸葛了。”沈昀眼中有流光,“如此女子,世間少有啊。”

“佳麗三千,還不夠皇兄挑?”沈恪垂下眼簾,有些漫不經心。

“那你說,朕該如何獎賞她?”沈昀緩緩道:“蘇將軍乃朕之肱骨,若此番受難,是我大梁的損失,蘇杳杳這也算是替朕解憂,不論從哪方面,賞賜是不可少的。”

沈恪將手擡至眼前,似忽然對指甲報以興趣,“這是你的事,你自己想。”

“你也老大不小了,朕覺得她配你甚好,你若沒意見,朕便再厚顏做一次媒?”

沈恪一頓,語氣淡了下來:“這是賞還是罰?”

“自然是賞。”沈昀道。

沈恪譏笑出聲,“天下間可能只有皇兄這麽認為。”

“你不願?”沈昀認真看著他,前幾次賜婚他可從未這樣,替對方考慮過……

“為何要願。” 他將手擱到腿上捏了捏,硌人的骨帶走最後一絲旎念。

“此事日後再說罷。”沈昀嘆氣,順著他的手望過去:“不過,還有一事,我聽說玄彌先生的大弟子近日下山了。”

沈恪“哦”了聲,“我知道。”

沈昀沉聲道:“待查到他行蹤後,我親自去求他。” 當年若非他年少輕狂太過自負,害得沈恪因救他而毀了半生,沈恪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每每瞧見他便後悔難當,也不願放棄一丁點機會。

沈恪閉了閉眼,“不用,我這樣……挺好。”

可這次,不管沈恪如何拒絕,沈昀都鐵了心。

當今世上唯兩人有本事能治這斷腿,一是醫仙谷的谷主,二則是玄彌先生的大弟子。

醫仙谷是不是真的存在,尚且是個迷,但玄彌先生的弟子,三年前沈恪便求了一次,結果是抱憾而歸。

不是他醫不好,而是他不願意。

什麽時機未到,在沈恪看來,不過是托詞而已。

從皇宮內出來,天變得陰沉沉的,載著沈恪的馬車抵達齊王府的時候,蘇杳杳已經在廳內等候了約莫半個時辰。

府中的亭台樓閣,一草一木,依舊是她熟悉的模樣,只是隔著生與死的分界,讓她感覺有些不真切。

細雨簌簌落下,四周仿佛都蓋上了蒙蒙一層霧氣,濕潤的風自敞開的門外卷進屋子。

“你來做什麽?”蘇杳杳聽見沈恪的聲音。

她起身,答非所問:“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