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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繼成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轉身上了車。二人趕緊押著陳憲民上了後座。

一路上,二人都在朝外面張望,似乎對路線有些起疑。車開到一半時,其中一人忍不住問道:“夏處長,從這條路也能到提籃橋監獄嗎?”

夏繼成:“對。從乍浦路橋過蘇州河,過了河就快了。”

那名便衣小心翼翼地追問了一句:“平時好像都是從外白渡橋過去,那條路近一點。”

夏繼成:“他們在外白渡橋遇到共黨了,只能繞開。”

對方終於放下心來:“難怪了。”

另一人高興地附和著:“王處長本來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沒想到還真釣到魚了。”

夏繼成笑了:“是啊,這個月你們的獎金恐怕要翻倍了。”

轎車拐進了一條弄堂,遠遠地,已經能看見弄堂盡頭有一棵大槐樹。

夏繼成停了車:“從前面出去,很快就能看見蘇州河。一處的人在前面接應你們。”

兩名便衣張望著:“他們在哪兒?”

夏繼成:“看見前面的大槐樹了嗎?就在樹下。”樹下果然隱約能看到人影。“我到旁邊雜志社辦點私事,你們自己開車過去吧,帶著他沒車不方便,送完人開回警局。”

“知道了!謝謝夏處長!”

夏繼成下了車,又拍了拍車子叮囑道:“一直朝大槐樹開,別走錯了。”

轎車一路開到了大槐樹下,不過等在那裏的並不是刑一處,而是五名警委地下黨齊刷刷的槍口。兩名便衣慌忙想倒車,後路也被堵住了,領頭的人正是老董。

蔥郁的大槐樹下,老董將陳憲民送上了警委的汽車。情報小組的叛徒清除了,另外幾名隊員也拿到了當初在瑞賢酒樓沒能拿到的新證件,得以在上海繼續潛伏。而陳憲民即將撤往解放區,也許解甲歸田,也許會去往新的城市以新的身份繼續戰鬥。這一切的有驚無險,都得益於一個人。陳憲民最後望了一眼夏繼成離開的方向,他什麽都沒有說。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沉默便是最大的敬意。

夏繼成獨自靠在路邊,一輛車緩緩停在了一旁。老董下了車,夏繼成正要上車,老董叫住了他。

夏繼成茫然地問道:“怎麽了?”

老董神情有點怪異,說不清是擔憂,還是竊喜:“有件事,你要有個準備。關於沈青禾和那個姓顧的警官。”夏繼成更加茫然了。

王科達從加油站追著沈青禾離開時,那三名喬裝成加油工的警委隊員得以脫身,第一時間就通知了老董。所以在來這裏之前,老董其實去了那條他和夏繼成、沈青禾共同制定的撤離路線。他從三來澡堂、碼頭一路追到沈青禾最後上警車的那個小路口時,看到了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也許再晚幾秒,他就會朝顧耀東開槍了……

當老董把最後的結果告訴夏繼成時,夏繼成臉上也露出了同樣怪異的神情——說不清是擔憂還是竊喜。

二處的車沒了,一處來時坐的囚車倒是寬敞。於是回警局時,兩個處只能灰頭土臉地擠在一起。每個人心裏都憋著氣,白忙活了半天,最後還得像堆土豆似的被人拉回去。

車子一轉彎,於胖子擠在小喇叭身上,又一個急轉彎,他擠在了楊奎身上。楊奎沒好氣地一巴掌將他推到肖大頭和趙志勇身上:“擠什麽呀!”

李隊長笑著:“楊隊長,都是刑警處的,互相照顧照顧。”

“讓你們刑二處上車就已經很照顧了!”

“我們也不願意擠一輛車。這不是車被人偷了嗎?”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警察執行任務連自己的車都看不住!”

“這也是個意外。”

“是意外倒另當別論了,能力不夠也沒關系,就怕有人是故意的!”

“楊隊長,你要這麽講話就不合適了……”

李隊長還想心平氣和地理論,肖大頭已經炸了:“自己抓不著耗子沖我們嚷嚷!追那麽久還追丟了,我是不是應該懷疑你們故意放走了共黨!”

劉警官狐假虎威地推了他一下:“給誰扣帽子呢?”

肖大頭一把推回去:“說的就是你們,怎麽了!”對方還想推搡,肖大頭已經一拳揮了過去。大家都憋著火,等的就是有人先撕破臉,於是一場混戰開始了。

顧耀東一個人蹲在角落,還沒有從剛剛發生的事情中抽離出來。身後的叫罵此起彼伏,拳頭和警帽在空中橫飛,身邊都亂套了,而他獨自沉浸在另一個世界裏,正咧著嘴傻笑,一記拳頭橫空飛來打在他腦袋上。打人的人不知道自己打了誰,顧耀東也不知道自己被誰打了。反正他也不在乎,這時候就算被踹到車底下去,也不會影響他在自己的小世界裏興致盎然。

刑一處一回警局,就被王科達劈頭蓋臉一頓訓。“本來想在副局長面前露個臉,結果把臉伸到共黨面前挨了兩個耳光!居然還跟二處打架?嫌丟臉丟得不夠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