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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道的事情呀,又不是現熬,住在一起就不要這麽生分啦。”

再推辭就顯得不近人情了,沈青禾只好坐下。

耀東母親去了灶披間,只剩顧耀東和沈青禾面對面坐著。兩人一言不發。顧耀東偷偷看了沈青禾一眼,就是這一眼,竟有一股電流瞬間通遍了他的全身。昨晚箍住那個女人胸部時沒有出現的觸電的感覺,竟然在看見沈青禾的這一刻出現了。不僅如此,那時通通罷工的感官也湊熱鬧似的活躍了起來,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像潮水一樣湧來,他甚至能聽見沈青禾的頭發絲滑動的嘶嘶聲,異常鮮活,異常敏感。

顧耀東埋頭往肚子裏猛灌姜湯,喝得呼呼作響。他不知道昨天夜裏那個人是不是沈青禾,想不清楚,也不敢想。也許看一眼她的胸部就能確認,但是他連沈青禾的一根頭發絲都不敢看。

沈青禾也不自在地弄弄衣服,弄弄頭發。面前這明明就是個普通人,是毫無情分的房東;是差點壞了她行動的警察;是原本營救結束搬出顧家後,就應該再無交集的普通人,可一夜之間突然就沒辦法把他當普通人了。她尷尬,拘束,不安,更惱火的是自己會莫名地臉紅。

耀東母親端了碗姜湯給沈青禾。

“謝謝啦,顧太太。”

“哎喲,看看你的臉,紅得來。”耀東母親摸了摸沈青禾的額頭,“哎?沒有發燒呀!怎麽會這麽紅?”

沈青禾的臉更紅了:“可能……屋裏有點熱。”

“我覺得還好呀。”

“我看街上已經有女孩子穿裙子了……”

耀東母親一聽,又把那張印著低胸女影星的報紙拿過來:“我剛剛還在講。看看,這才幾月,還沒多熱呢,這些女明星就穿成這樣。我是不是應該寫信去反映一下?街上那麽多連女孩子手都沒碰過的年輕人,像我們家耀東,看著多尷尬!”

顧耀東和沈青禾不敢看對方。

耀東母親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趕緊喝姜湯吧。我閉嘴,不啰唆了。”但是她並沒有閉嘴,而是一聲尖叫:“哎呀!你的手怎麽了?”

“被咬了。”

“被什麽咬了?”

顧耀東看著傷痕,想了想:“野貓。”

沈青禾嗆了一口:“姜湯有點辣。”

兩個人此起彼伏打著噴嚏,不遺余力地給自己灌著姜湯,只為了能讓杵在旁邊的耀東母親少說兩句話。這頓早飯,大概是有生以來吃過的最難受的一頓早飯。

經過楊一學家時,顧耀東正好看見他在開自行車鎖。

楊一學憨厚地笑著朝他揮手:“早啊,顧警官。”

“楊先生早。”他本來已經走過去了,想起什麽,又退了回來,“楊先生,您昨天騎車回來的時候下雨了嗎?”

“沒有啊,怎麽了?”

“回來的時候看車停在屋檐下,我擔心它淋著雨,就過來看了看,車輪是濕的。”

“那可能是雨水濺上去了,哎呀,你倒是提醒我了,以後下這種大雨還是拿回屋裏吧。”

“是啊,停在門口,也容易被別人騎走吧?”

楊一學說得很肯定:“那不會的,我上了車鎖。正規鎖店買的,人家店老板保證了,別說一般毛賊,就是神偷也打不開的!”

顧耀東望著楊一學騎車遠去的背影,越發糊塗了。

沈青禾站在曬台邊,默默看著顧耀東的一舉一動。另一個方向,運送油桶的卡車開進了加油站。她看了眼手表,在筆記本上寫下了時間。

沈青禾帶來的電報讓老董格外高興,電報內容一旦泄露,很多工作都會前功盡棄。沈青禾解除了一個大隱患。叛徒的問題徹底解決了,但是這名功臣看起來卻是心事重重。

老董:“你去的時候,還順利吧?”

沈青禾:“有點問題正想跟您匯報,不知道嚴不嚴重。”她擡頭看著老董,欲言又止,不知道這件事究竟該從哪一部分說起。

“啪”的一下,顧耀東踉蹌著被推到房間中間戳著。還是大昌客棧那間客房,夏繼成和王科達黑著臉坐在一旁。推他的人是楊奎,後面還站了一圈刑一處警員,個個虎視眈眈,恨不得生吞了他。

王科達正要開口,夏繼成先說話了:“誰允許你一個人來現場的!這是刑一處的案子,你來就是越權,不知道嗎?”

“知道……”

“知道來現場之前為什麽不申請?”

顧耀東很老實地說:“您昨天打麻將去了。”

“什麽?”

“我沒找到人。”

夏繼成吧唧兩下嘴:“我打麻將,叫個黃包車就能到的地方,又不是隔了十萬八千裏!找不到我你就越權辦事?我下回要是真離開上海了,你豈不是要上天?半夜三更來一通胡鬧,今天才來匯報情況,還敢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