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4/4頁)

“哥哥,你是不是在想東街的事?”

“沒。”

華朝擔憂地問:“其實我一直在想,我們真的會沒事嗎?”

華晟口是心非:“能有什麽事。”

華朝笑起來:“哥哥說沒事,那就肯定沒事,鄭家小郡主沒有證據,想來她也奈何不了我們。”

華晟苦笑:“自然。”

華朝身在內院,有些事不方便讓她知道。

譬如說那天自東街回去後,深更半夜,小廝來報,府裏的馬畜家禽全都死了。除人之外,府內活物皆身首異處,血濺得到處都是,守夜的小廝被嚇得魂飛魄散。

行兇者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華晟得到消息後,怕驚動華大老爺,並未報官,而是讓人悄悄處理。

華晟也曾懷疑過鄭家。

只是,這麽多年,鄭家一向安分守己,從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就算想做,鄭家也沒有這個本事。華晟將疑心放到令窈身上,細想之後,覺得更不可能了。

哪怕她有宮人太監使喚,也不可能潛入他華府作惡。

華晟這幾天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個之所以然,一路上聽華朝念叨昔日與南文英的姐妹情,更是煩躁至極。

待回到府中,尚未清凈半刻,華大老爺又差人來請。

剛到門口,華晟就被華大老爺扔的墨硯砸中鬢角,鮮血直流。

華晟愣住,“爹。”

華大老爺沖過來就是一巴掌甩他臉上:“不孝子!我養你何用!一天到晚惹是生非!你在外興風作怪的時候,可曾想過家裏人?我華家的榮華富貴遲早毀在你手裏!”

華晟顫著聲問:“爹,發生什麽了?”

華大老爺怒目相視:“你還有臉問?”

原來華大老爺被人彈劾了。朝中言官以教子無方的理由,列出華晟從前種種錯事,加上有人指出華大老爺在汴梁任職期間曾玩忽職守,火上澆油。聖上因此極為不悅。

華晟膽戰心驚,顫巍巍問:“爹,那您……”

華大老爺:“多虧你姐姐在宮中求情,跪在德化殿三天三夜,請太後去除她的封號,從妃降為昭儀,為家人贖罪。太後甚是感動,剛好趕上年節將至,太後以正月裏不宜重罰的理由勸聖上,聖上這才沒有怪罪,只是罰了為父十年的俸祿,降官職一級,小懲大誡。”

華晟呆住:“這麽嚴重?”

華大老爺氣不打一處來:“你也知道事情嚴重?為父能保住命已是萬幸!”

華大老爺為官多年,鮮少與人交惡,如今遠在臨安,按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人物,沒想到竟有言官盯著他彈劾。他與那兩位彈劾他的言官素不相識,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會遭此一難。

“你最近可有得罪什麽人?”

華晟想到令窈,後背一涼,如實答:“除了鄭家小郡主,並無他人。”

華大老爺聽後,更惱了,揀起地上墨硯,作勢就要往華晟頭上砸。氣了半刻,最終還是舍不得,扔掉墨硯,替華晟擦血,恨鐵不成鋼:“爹早就囑咐過你,臨安城內,你招惹誰都無礙,只一個小郡主,萬萬動不得。”

華晟仰頭:“她小小年紀,哪來這麽大勢力,竟能左右朝中言官?”

華大老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只能憋出一句:“或許是聖上授命。”

華晟:“聖上遠在汴梁,怎會知曉臨安城的事?”

華大老爺嘆氣:“罷,往後你只記著,再也不要招她。”不放心,耳提面命:“哪怕她當面扇你耳光,你也要受著,不但受著,還要主動將臉遞過去給她打,懂了嗎?”

華晟攥緊拳頭:“兒子明白。”

華府水深火熱,鄭府內卻一派怡然自樂之象。

被人視作洪水猛獸的令窈此時正在檐下賞雪,今冬的第一場雪,來得比往年晚。

柳絮般的飄雪,綴滿樹木屋瓦。令窈伸手捧雪,想起孟鐸新教的詩句:“最愛東山晴後雪,軟紅光裏湧銀山。”

鬢鴉聽到她吟詩,甚覺稀奇,搬過熏籠,將令窈抱上去坐:“我知道這首,是楊萬裏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