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3/4頁)

誰知白寧就笑道:“我早就在家書中寫了,我在這裏經歷了許多新鮮事兒,認識了許多有趣的人,最高興的,還是結識了你這個天底下獨一無二的姐姐!我爹娘他們聽後都說你能為人所不能為,乃是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很了不得,很不容易,叫我得空請你家去坐坐呢。”

白家是軍功起家,幾代下來,殺的人怕不是比晏驕見過的屍體都多,在對待仵作的態度上倒是跟龐牧不謀而合。

一句“很不容易”,輕而易舉的戳了晏驕的心,叫她突然有點想哭。

來到這異國他鄉,她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白寧越說越高興,又出人意料道:“我不光邀請你家去做客,還要你陪著我出嫁哩!”

晏驕一怔,先道了恭喜,旋即又惶恐起來,“這,這不大好吧?”

到底是一輩子的事,大喜的日子,饒是他們白家人不在意,可外頭的人?傳出去到底不中聽。

“我說好就好,”白寧幹脆掐了她一把,佯怒道,“你什麽時候也這樣絮絮叨叨的。我的嫁妝裏還有好幾把我爺爺、祖父和爹爹他們殺敵無數的寶刀、神槍呢,專門叫我帶著鎮宅!誰敢說什麽!”

晏驕聽得目瞪口呆。

果然是將門虎女,一家人的行事作風都很與眾不同。

兩人又說些閑話,吃到正酣時,卻見白寧臉色一變,擡手就將手中竹簽當做暗器投擲出去,同時麻利的護著晏驕退到陰影處,厲聲喝道:“何方鼠輩暗中窺視?有膽子的出來跟你姑奶奶打一場!”

話音剛落,卻聽一聲幽幽長嘆,兩人循聲望去,就見那邊墻頭上不知什麽時候擺了一溜兒腦袋,各個眼冒綠光,眼熟非常。

為首的龐牧兩根指頭中間夾著白寧射過來的竹簽,幽幽道:“三更半夜烤肉吃,這是人幹的事麽?”

這誰睡得著啊?

——

六天後,十月十二立冬,任澤終於帶著本案的關鍵證人蘇本來到峻寧府衙。

其實若是順利,還能更快些的,奈何蘇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當真是被張橫一夥人嚇破了膽,一聽任澤說要帶他去見官,登時嚇得魂飛魄散發起狂來,一群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好歹攔著他沒沖到街上去。

任澤又好說歹說,蘇本這才戰戰兢兢的跟著來了,不過路上還是三不五時的反悔,若非小五等人盯得嚴,只怕早跑了幾回了。

此時此刻,他正哆哆嗦嗦跪在地上,兩條胳膊不住的發抖,腦袋恨不得都埋進褲襠裏。

“這是龐牧,龐大人,如今的峻寧知府,他是來幫咱們的,你不必害怕。”任澤小聲介紹說。

本以為還要多費口舌,誰知蘇本竟猛地一僵,然後刷的擡起頭,結結巴巴的問:“您,您就是前三軍元帥,如今的定國公?”

妓院茶肆這種地方,消息本就比別處更暢通。蘇本雖沒見過龐牧,卻在這兩年內頻頻聽到他的事跡,什麽不求功名利祿,不顧聖人的挽留,堅持離開京城;什麽到了地方屢屢大顯神威,連破奇案,鐵面無私的懲治了許多壞官……

龐牧點頭,“本府就是。”

眼前的中年漢子約莫四十來歲,本該端正的臉上橫貫著兩道醜陋的疤痕,隨著他的表情和講話的動作不住抖動,著實可怖。

就見蘇本整張臉都在劇烈顫抖,最後兩行濁淚潸然而下,砰砰砰的用力磕著響頭,大聲哭訴道:“國公爺,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這兩年他也實在是憋得狠了。

本是個老實本分的人,雖然也如絕大部分仵作一般不怎麽被人接受,可好歹有份正當的營生,可以大大方方養活自己。誰知一朝飛來橫禍,他雖撿回一條命,卻好似淪落為臭水溝裏的老鼠,見不得人……

好歹任澤還能大大方方的去京城,可蘇本為了躲避追殺,連天香樓都出不去,心中的委屈、不甘、仇恨和恐懼可想而知。

現在見了龐牧,得知伸冤有望,頓時情緒崩潰。

等怨氣發泄的差不多了,龐牧親自扶他起來,指著晏驕道;“這是本府手下頭一個能幹的仵作,姓晏,你可將方梨慧的情況細細道來。”

蘇本這才意識到失態,忙本能的以袖遮面,垂著頭道:“我,小人聽過晏姑娘的事跡,著實欽佩,今日得見實在三生有幸。”

晏驕看著辛酸,柔聲道:“沒事的,我們都沒事的。”

奈何蘇本只是搖頭,言明自己面目醜陋,會嚇著人。

晏驕想了一回,去後頭取了自己箱中薄口罩來遞給他,“你若是在不願,就用這個吧。”

不然總是低頭遮掩,也太累了。

蘇本猶豫了下,接過帶上,聲音沉悶的道謝。

有了口罩後,蘇本總算敢坐直了,連帶著思維都清晰許多,“……小人去了才知道,其實他們並不是真叫小人去驗證意外溺亡的……小人當時什麽都不知道,進去一看見方姑娘的屍首就險些嚇死,小人想走,可他們,他們就出來了,威脅說如今小人也知道了,若不開了證明文書,就叫小人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