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關於祝溪身份轉變的方式和動機, 現在主要有兩種猜測:

一個是他利用了方梨慧,私底下慫恿對方幫自己疏通關系;

但這點破綻太多, 方封和張橫等人的反應先就說不通。

第二種, 也是大家都比較傾向的, 則是祝溪本人對方梨慧的決心和行為並不知情,只是後來又通過某種方法實現了身份轉變。

白寧對本案的關注一度超過晏驕本人, 聽了大家的推論之後簡直要蹦起來,“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方梨慧豈不是白死了?”

見她急赤白臉的樣子,圖磬出聲安慰道:“事已至此,多想無益,等咱們將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將歹人盡數繩之以法, 也好告慰她在天之靈。”

白寧皺了皺鼻子,提起拳頭朝空氣中打了一下,怏怏道:“好好一個姑娘死的不明不白, 哪裏能不想?”

說罷,她突然又悶悶道:“跟我同歲呢,若是活著……”

這些日子, 她時常在想,如果自己是方梨慧, 死的時候該有多麽絕望。

但她至少有疼愛自己的親朋好友,會有人難過,會有人不計代價替自己奔走……但方梨慧, 可能什麽都沒有。

她就那麽孤孤單單的,死了,甚至無人敢提及。

如果不是碰見晏驕這個執著的傻子,多管閑事的傻子,那個可憐的姑娘悲苦而短暫的一生也不過就這麽沉沒罷了。

圖磬嘆了口氣,握著她的手聊作安慰。

晏驕看了看這對璧人,又忍不住想,如果方梨慧真的能與祝溪在一起,是不是世上又多一對神仙眷侶?

“想什麽呢?”右手邊的龐牧轉過臉來看她。

“沒什麽,”晏驕搖搖頭,又問,“咱們要抓祝溪嗎?”

“不好辦,須得謹慎行事。”說起這事兒,龐牧也有些頭痛。

歸根結底,還是沒有證據啊。祝溪的身份戶籍都是合法的,清清白白,僅憑幾個人的猜測就想拉一位風頭正勁的舉人老爺下水?一個鬧不好得罪的就是全天下的文人,到時候若有人從中作梗,挑起朝廷上的文武紛爭也不是不可能……

難,太難了,就算他是定國公也不能這麽不講理啊。

“人死了兩年多了,”龐牧忽然問道,“驗屍還能有結果嗎?”

根據縣令秦青交代,方梨慧是被虐殺致死,可那些傷痕大多停留在皮肉上,時隔兩年,怕是都爛完了吧?

“不好說,單看閔行勇用了些什麽手段,”晏驕想了下,“還得真正解剖後才能知道。”

案發地點在畫舫,不能排除方梨慧被水嗆死的可能,而這個年代又沒辦法做液體成分分析,真是急死個人。

所以難就難在這裏,單靠秦青的證詞並不足以定罪,而最關鍵的是,他們急需的物證也幾乎消失殆盡。

龐牧緩緩吐出一口氣,“還得找人。”

在驗屍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貿然要求方家開棺驗屍,萬一沒有確切結果,這樁案子將永遠被就此塵封不說,他們這群人也很有可能搭進去。

晏驕對此深有同感。

古代科技貧瘠,破案基本上全靠經驗和天分,這個案子又橫跨兩年之久,本來能留下的線索就不多,更何況對手還提前清理過了,叫人很有種無處下手的窘迫感。

龐牧想了下,“這麽著吧,分三條路走,頭一個還是聯合秦青繼續找尋那個仵作蘇本的下落;再者,查一查這個祝溪的底細,看能不能找到街坊四鄰和親朋好友什麽的,叫他們認人。還有,青樓妓院那邊也不能放松,繼續查,著重看是否有被沒入賤籍的官宦和讀書人家。”

妓院那種地方可謂藏汙納垢之所,別說讀書了,怕是正經讀書識字的也沒幾個。而那位任郎卻如此才華橫溢,想來實在匪夷所思,若無特殊緣故卻哪裏解釋的通?

齊遠聽後咋舌不已,“大人,這不大好辦啊,哪怕將搜查重點放在習慶府內,可府城加上各個州縣,光是數得上的青樓說不得就得幾百,這不就是大海撈針麽?”

廖無言忽然出聲道:“卻也不必這樣麻煩,若果然抄家削籍,非大案不能夠。且青樓女子生育少之又少,約莫是帶著孩子一並過來的……數日前我已手書一封與我師伯,正好順便探探閔行忠兄弟二人的情況。”

話音剛落,就見龐牧等人齊齊變色,神色之尷尬復雜難以言表。

龐牧幹笑一聲,“這個,這種瑣碎小事,就不必麻煩他老人家了吧?”

圖磬和齊遠紛紛點頭,滿臉的幹勁十足,仿佛剛才抱怨難找的人不是他們似的,“是啊是啊,既然大海裏有針,咱們自己撈也就是了,何必再叨擾他老人家……”

廖無言似笑非笑的瞅著他們,“放心吧,師伯不會巴巴兒跑這麽老遠來打人。”

龐牧三人齊齊幹笑,打著哈哈道:“瞧先生說的這是甚麽話,我們斷斷沒有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