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天後, 邵離淵來信,誰也沒敢拆。

厚厚的一封, 想也知道裏頭肯定有線索, 眾人俱都心癢難耐, 然而……怕挨罵。

最後還是啼笑皆非的廖無言親自上陣,抖開之後挑了挑眉, 轉手遞給翹首以盼的龐牧等人,“是結果。”

龐牧巴不得一聲兒, 滿心歡喜雙手接過,定睛一看,開篇第一句就是:“一群混賬小子!”

眾人:“……”

晏驕:“……噗!”

龐牧面色尷尬,“老爺子也忒記仇, 這叫人怎麽看?”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邵離淵明顯知道這幾個人的德行,這次用了新方法:把罵人的話拆開了,摻雜在結果內均勻分布, 想躲都沒法兒躲。

什麽“你們這些混賬辦事還算勤勉,十五年前曾有一起震動朝野的大案,估計姓龐的傻子還在邊關吃沙, 自然記不得……”

晏驕和白寧笑作一團,流著眼淚替他們看完了書信。

大約在十五年前, 戰事正酣,朝廷幾次三番調撥糧草,前線依舊頻頻告急。有人覺察出貓膩, 冒死一查,發現竟是幾位大臣聯手盤剝。

先帝震怒,當真浮屍漂櫓,一口氣將為首幾位官員抄沒家產、闔家問斬。

據說那幾天劊子手的刀都砍的卷了刃,流出來的血染紅了方圓幾裏,砍下來的人頭堆成一座小山,濃烈的血腥氣熏得野狗都不敢靠近。

直到今天,那個地方還無人居住,被喚做荒坡,聽說夜裏時常能聽見鬼哭聲。

大案之下,必有牽連,當時先帝決意殺雞儆猴,就此遏制住貪腐之風,許多放在平時只需流放或是貶黜的,那一次也都直接砍了。

有一名姓任的官員,原本只是個辦事勤勉的小官,絲毫不知內情。奈何上官犯案,他不過聽命辦事,卻在無意中成了從犯,也被砍了。

也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任家只殺了他一個,剩下的家眷中成年男子充軍,女眷和幼童一律沒為官妓,發往各處妓院。

那官員的發妻和年僅九歲的幼子任澤,就棲身在習慶府的天香樓。

“這天香樓是個怎麽樣的所在?”白寧問道。

林平道:“前些時候我們倒也暗中查看過這天香樓,聽說當年還是一位京城來的歌姬所創,雖說是青樓,但更似樂坊,乃是以樂妓、歌姬成名的。不少文人也都愛去,親自為裏頭的人譜寫歌詞,稱為風雅。”

文人與風塵女子的搭配由來已久,算是相互利用兩得利。

前者可以使自己的大作廣為流傳,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傳到達官顯貴的耳中,通過這種方法一戰成名的文人不在少數。

而妓女之間的競爭往往也很激烈,畢竟花無百日紅,再美的皮囊也有衰老的一天,可若能有絕佳詞曲加持,風光的日子總能延續的久一些。

若是其中一方發達,說不得也能沾個光……

“任澤還在天香樓?”圖磬問道。

林平明白他的意思,“天香樓沒報失蹤或身亡,過去兩年衙門也沒查出人口缺失,所以天香樓內現在應該還有一個任澤。”

——

“之前未曾同你說過,”衛藍神色復雜道,“恩師姓廖,字寂,現任峻寧府通判,他一直都想見見你。”

祝溪微微垂了眼睫,片刻後擡眼看他,輕笑道:“不曾想你師出名門,倒是我孟浪了。”

衛藍小心觀察他的神色,聽了這話慌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只是不便言說。”

他知道廖無言在眾學子心目中的地位,若是一開始說了,必然會吸引一群別有用心的,又哪裏能專心做學問、用心交朋友?

何況祝溪又是個孤兒,聽聞全是自學成才,他就更不好意思說了。

陰差陽錯,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

祝溪笑笑,“無妨,能得廖先生青睞,本是我三生有幸。”

衛藍心中直如有一把火在燒,既希望本案能盡快查清,卻又直覺祝溪必然牽涉其中,不希望他去,當即口舌緊繃,結結巴巴的問:“你,你真肯去赴宴?”

祝溪反倒比他大方,笑著反問:“有何不可?你我相識一場,理應拜會彼此師長,若我有,也該請你一回。”

若我有,就好了。

十月十三,黃道吉日,諸事大吉,峻寧知府大開宴席,遍請峻寧府和附近州府的知名舉子。

廖無言露面,親自勉勵了這群未來的國之棟梁,引得眾人激蕩不已,紛紛淚灑當場,恨不得連爹媽是誰都忘了。

晏驕看的感慨不已,心道這位要是一時想不開走錯了路,必然也是傳銷界、洗腦行的一位傳奇鬼才。

酒過三巡,衛藍親自引著祝溪去見廖無言和龐牧。

龐牧打量他幾回,見他身材挺拔、儀表堂堂,端的有龍章鳳姿,不由點頭贊道:“果然名不虛傳。”

祝溪忙道不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禮儀十分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