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3頁)

這樣的陳夫人猝不及防見到薛嘉禾時,也指不定會說出什麽話來,藍夫人是先給薛嘉禾提個醒:那陳夫人可沒資格在你面前耀武揚威。

有著藍夫人在一旁陪著說話,薛嘉禾漸漸不再覺得那麽緊張,兩人還沒來得及將第一杯茶喝完,外頭就傳來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在門口的嬤嬤打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回頭道,“殿下,夫人,掌櫃帶著陳夫人來了。”

薛嘉禾手指一緊,又強硬地迫使自己放松下來,拿出最開始面對容決的那十二萬分緊繃和認真,將視線落在了後堂的入口處。

“……陳夫人且先看看,若是有什麽不滿意的,咱們師傅還能再修改。”掌櫃的聲音逐漸聽得清晰起來,隨著她這句話的落下,門簾被人打起,掌櫃含笑道,“陳夫人請。”

一個打扮富貴、風韻猶存的婦人從門簾外微微低頭走進了後堂裏。

薛嘉禾一眼便打消了自己最後些微的僥幸之心——即便隔了十年,她也絕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親生母親。

“貴鋪師傅的手藝我自然是信任的……”陳夫人口中還在接掌櫃的前一句話,卻見到替她打著簾子的掌櫃沒有跟著進後堂,而是一言不發、忙不叠地轉身跑向前堂,不由得一愣,正要喊住掌櫃,在門簾邊上的嬤嬤就將門啪地一聲關上了。

陳夫人被近在咫尺的關門聲嚇了一跳,珠簾噼裏啪啦地跳著險些砸中她的眼睛,“你是什麽人?為何關門?讓我出去!”

嬤嬤面無表情地做了個手勢,“陳夫人,我家夫人想同你說幾句話。”

陳夫人的眼力見到底還在,看了兩眼嬤嬤便知道這定然是大富大貴人家家裏做工久了的,心頓時沉了下去——難道在什麽時候,她被人認出來了?

陳夫人輕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面上掛起了溫柔的笑容,邊轉身邊道,“不知是哪位……”

她的話才說了五個字,就愕然地卡在了喉嚨口,只因轉過身的她已經看見了坐在桌面的藍夫人和……比她自己年輕時還要昳麗上幾分的薛嘉禾。

“許久不見了,”薛嘉禾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眼前的婦人,不願錯過她眼底任何的情緒轉變,“……阿娘看來還認得我。”

容決險些又要出門尋覓汴京哪家酒樓館子裏的雞腿最好吃,被管家提醒了之後才想起來薛嘉禾今日難得應邀出門去,不在王府用午飯。

他已經邁出了演武場的步子只得停了下來,想了想問道,“她這幾日睡得如何?”

“聽綠盈說是好些了,只是仍常夜裏醒過來。”管家自然是了如指掌,“長公主起得也越發早,她屋裏的燈常天不亮就掌著了。”

容決皺了皺眉,心道大約是忌日這事還沒叫薛嘉禾放下心來,過幾日應當就好了。

橫豎陳家人很快離開汴京,他之後再帶薛嘉禾出去,也不必擔心會和陳夫人碰上。

至於容決自己身邊走漏消息給陳夫人的眼線,他自然會抓出來瞧瞧是哪方勢力的。

即便陳夫人已經同十幾年前那個溫柔善良的婦人大相徑庭,容決到底也不願她被牽扯進什麽朝堂的爭奪之中去。

陳夫人和她的前夫容遠一樣,吟詩作對是好的,卻不適合玩這些手段城府,真攪和進去,只有被人算計利用的份。

“那畫呢?她真讓人臨摹了?”容決極為順口地一問。

管家摸摸下巴,有些納悶,“不像是臨摹,這幾日沒見從西棠院裏送出來大量洗筆的水,許是不打算臨摹了?主子不是說了,讓長公主不還也成嗎?”

容決直覺地感到了一絲違和感。

薛嘉禾是不會說了“物歸原主”卻做著相反事情的。

薛嘉禾就連他送的禮物都好好收著、帳都算得清清楚楚,怎麽可能昧這世上僅有一幅的畫?

那她要了畫是去做什麽的?睹物思人?還是真為了那個做夢的理由?

容決停住腳步,“她今日和藍夫人約在什麽地方?”

管家想了想,還真給回憶起來了,“天寶玉石行,就在朱雀步道上。”

聽見朱雀步道這四個字,容決哪裏還能有想不通的——那不正是陳夫人常去光顧的地方嗎?

薛嘉禾問他討要畫卷,不過是一句試探,她恐怕那時候就知道陳夫人的存在了!

而薛嘉禾那日拿著畫卷要走之前那一句吞吞吐吐的猶豫之詞,容決此刻再重新想起來竟是全然不同的意味——薛嘉禾怕是在那一刻不知道怎麽的心軟片刻,猶豫著險些將自己要去見陳夫人的話說了出來,但最後到底還是吞了回去沒說。

想到陳夫人同薛嘉禾見面時可能會說什麽鋒利之詞,容決心裏便如同踩空似的落了兩拍,他二話不說轉身往馬廄走,提了坐騎便直奔朱雀步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