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他都死了!”陳夫人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而後劇烈喘息著握緊了拳頭,“容決,我只這一個請求,你先前問我的我都答了,玉牌你也拿走給阿禾了,此後我不會再勞煩你一點一滴,只是這一次——”

“誰告訴你我將玉牌給了薛嘉禾?”容決打斷了她。

陳夫人的表情一僵。

“又是誰告訴你薛嘉禾將玉牌埋在了什麽地方?”

“我……”陳夫人的眼神不自覺地撇了開去,顯得有些慌亂,“我是從……”

“你昨日同我遇見,險些讓薛嘉禾撞見,真的只是巧合?”

容決三連質問下,陳夫人終於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我昨日真的是去取玉牌——我視若性命的東西,你拿去便也罷了,我知你不會糟蹋它,可你給了阿禾,她居然又給摔碎了,我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才去找的,你帶著她出門的事情,我又怎麽會知道?”

“那人是誰?”容決森然道,“知道此事的人,我兩只手就能數得出來,其中哪一個泄露給了你?”

“我……我也不知道,”陳夫人連連搖頭,“有人偷偷給我送了信,裝成是拜帖的模樣,裏面寫了這些事情。”

“拜帖呢?”

陳夫人瑟縮道,“我怕叫人發現,當場便連盒子一起燒了,再去門口尋那人時,他早就借口有事離開了。”

這人顯然有備而來,既調動了陳夫人,又將自己的行蹤好好地隱藏住了,容決發覺得晚了,這時候想再找前一天消失的人便有些困難。

容決皺眉想了片刻,又道,“此人只聯系過你一次?”

“就這一次。”陳夫人點頭,“我也是因為掛心玉牌,才信了這一次……”

將定情玉牌交出去的時候,陳夫人本就是十分不情願的,可容決親自開口,她又想著先賣容決一個好,才沒辦法給了他。

等見到拜帖裏寫到玉牌竟被薛嘉禾摔碎後扔出去埋了,陳夫人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念了幾句不孝,最後還是決心出門一探,還真給找著了埋下的玉牌碎片。

“容府舊址早就被別的宅子占了,”容決沉默片刻又問,“你怎麽進去的?”

“外面那戶人家心地好,我說我曾在那裏住過,他們便直接放我進去,我趁他們不注意,按照拜帖上說的地方將玉牌悄悄挖了出來。”陳夫人漸漸鎮定下來,不再像剛才那麽激動,一五一十地將昨日的事情說了出來,“因著拜帖說得太詳細,我一度以為是你派人給我傳信,可又想如果是你的話,不必那麽麻煩……”

確實不是容決讓人去送的信,但這反倒叫他更頭痛了。

消息明擺著是從他身邊走漏的,眼下卻連一個可疑人選也挑不出來。

容決又問了幾個問題,陳夫人一一答了,一幅知無不言的樣子,等見到容決轉身要走,她才忐忑地喊住他,問道,“你問的事情我都答了,那我兒執銳是不是也不必擔心會被國子監……”

“不行。”容決仍舊斬釘截鐵地回絕了,見陳夫人神情悲切,頓了頓又補充道,“夫人這般教他,遲早將他領上歪路。他年紀還小,離開汴京城後再過三年,一樣能再參加科考。該罰的仍得罰,但我能保他此後再想赴考時,國子監之事無人知曉。”

陳夫人面色頓時煞白,“他天資那般聰穎,你要他再等三年?若是今年他就能去殿試,或許就能成大慶史上年紀最小的——”

“夫人,”容決打斷她,“一步錯,步步錯,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即便今日他靠著邪門歪道進了金鑾殿,以後也不會成大氣候。”

他念在舊人的份上,已經是十分按捺自己的脾氣在講道理,可陳夫人並不想聽,她擦了擦眼角淚水,賭氣地罵道,“早知如此,你到陳家時,就不該和你相認!我就猜到,成了攝政王的你和從前的容決已經是兩個人了。”

容決無話可說,他凝了陳夫人一會兒,道,“夫人同我認得的也不是同一個了。”

他所認識的那個夫人溫柔善良,絕不是能扔下自己親生子女、狠心當作他們不存在,自己一個人脫險的。

以陳富商的能耐和為人,若是陳夫人當時提出想回去找自己的女兒,他是不會拒絕的。只是陳夫人卻從和陳富商認識的一開始便有意識地給自己編好了假的身份,十年間更是沒讓人私底下接濟過薛嘉禾,真當是再做了一次假死。

她心中或許真有兩分愧疚,只是太少太少,同她現在所看重的全然不能相提並論罷了。

容決一開始想瞞著薛嘉禾是為了陳夫人低聲下氣的囑托,可此後再隱瞞下去,卻是轉而擔心薛嘉禾被氣出病來。

薛嘉禾那幅風吹雨打都不能受的身子,又本就得的心病,和陳夫人見上一面,怕是當晚就能驚動半個太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