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頁)

陳夫人的視線飛速地從容決手上掠過,咬了咬牙,道,“不是!我只是……讓他的傷勢看起來嚴重些,他確實受了驚嚇,這並不全是空穴來風!”

容決有些失望,他印象中的容夫人是從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那為何要這麽做?”

“你忘了嗎!”陳夫人急急地道,“遠哥當年也是因為被卷入國子監的打架鬥毆中,因受傷被夫子關注賞識,在先帝心中也留了印象,最後殿試才一舉奪了榜眼!”

容決確實記得這一遭,可當年的容遠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人,真真是無辜被卷入其中摔斷了手臂,此後還帶傷上課,文采又確實斐然,種種加在一起,才奪了那年的殿試榜眼。

“我兒八歲還不到,若是他能在殿試上一展風采,又有你在背後暗中幫扶的話,以後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陳夫人深吸口氣,想要說服容決,“況且,此次鬥毆他確實也不是主使之人,我最多是借題發揮愛子心切,並不是無中生有。”

容決垂眼看著溫婉急切的陳夫人,腦中浮現的卻是薛嘉禾安安靜靜坐在西棠院裏,接過黑漆漆的湯藥眼也不眨一口喝完的模樣。

偏生薛嘉禾是不被愛的那一個。

“容決!”陳夫人見容決不說話,愈發焦躁起來,“我只是請你幫個小忙,你不會置之不理的吧?”

“……陳夫人,”容決突而道,“再過二十來日,就是薛嘉禾生母的忌日了。”

陳夫人被他這話題的一轉換帶得一愣,而後下意識地撇開視線,“那是……”

“都是你的孩子,為什麽她不一樣?”

“她不是我的……!”陳夫人一瞬間露出像是被觸怒了的表情,但迅速反應過來壓低了嗓音,“我從來沒想要這個孩子過!”

“那為何懷著孩子,假死離開汴京?”

“若是我留在汴京城裏,我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陳夫人低聲喝道,“薛釗不會讓我將孩子拿掉,所有人都會知道我生下的是誰的孩子!”

容決面無表情道,“他們現在也知道。”

陳夫人用力咬住嘴唇,“容決,你以為我不後悔、不愧疚嗎?我雖然不喜歡他……不喜歡阿禾,但到底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後來也想盡方法帶著她活下去了!我生她養她,難道這還都是我的錯了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劇烈起伏著。

“可看到阿禾、想到阿禾,我的心中就都是薛釗的影子,讓我恨得咬牙切齒的薛釗!再不逃,我就活不下去了!阿禾現在有你看顧——”

“她運氣夠好,才能活到遇見我。”容決冷淡道,“你隱瞞她、拋下她時,沒想過她可能會就那麽死了嗎?”

陳夫人瞪大眼睛倒抽了一聲冷氣,“我當年來汴京是為了找你,你現在是在怪我?”

容決沉默了片刻,才道,“她都不怪你,我有什麽資格。”

薛嘉禾顯然是將這份怨都施加到了容決和她自己的身上。

陳夫人也跟著安靜下來,她的呼吸緩慢平復,片刻後開口道,“她現在過得好嗎?”

“夫人真的想知道嗎?”容決反問。

陳夫人的目光閃爍起來,她的嘴唇抖了抖,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有你在身邊,又是尊貴的皇家長公主,想必日子應該過得比我好多了,哪裏用得著我的關心,更不欠我一句抱歉,於她而言,我還是不要出現更好。”

容決思慮這個問題已有數日,聽到陳夫人這麽說也並不驚訝,而是閉了閉眼,贊同了她的話,“於薛嘉禾而言,你不要死而復生更好。”

他說完便要轉身,陳夫人立刻喊住他,忐忑不安道,“國子監的事……”

容決那雙比兵器還冷還銳的眸子往她身上掃了一下,“……我會派人看著。”

陳夫人得了容決的承諾,這才不去追趕,停在原地按住自己的胸口,顫巍巍地長出了一口氣。

容決還沒出陳家便覺得心浮氣躁,策馬回到攝政王府之後直奔演武場發泄了一通,出了一身汗,胸中郁結之氣卻沒有絲毫散去。

越是見到陳夫人,他心中對薛嘉禾的愧疚便越是要從胸口滿溢出來。

說是打抱不平又不像,說是同情憐憫又太過高高在上。

容決將練劍時用的制式木劍往旁隨手一扔,三步並作兩步去了書房,提出薛嘉禾退還給他的細弓便去了西棠院,將木盒推給薛嘉禾之後,他煩悶地問道,“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

薛嘉禾一臉納悶地擡頭看他,一雙清澈的眼睛裏好似能看見溪澗之水潺潺流過,讓容決愈發覺得被倒映出的自己齷齪渾濁起來。

她問,“什麽?”

於是容決躁動不安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你想要的東西。”他想將她錯過的、得不到的、遲來的,統統送到她面前,“她給不了你的,我都補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