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3/3頁)

他句句誅心,把孟淮竹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氣得她胸前滾動如浪,騰得站起身,掀開幔帳沖了出去。

寧嬈生怕兩人再起什麽沖突,也顧不上自己背上紮滿了針跟只刺猬似的,忙扯了件薄衫匆匆掩在身前,跟了出去。

往外一看,她愣住了。

江璃就坐在幔帳外的一方絲榻上,身前一只紅檀木矮幾,幾上擺了幾摞奏疏,江璃身前正攤開了一方,手握毫筆,在上面奮筆疾書。

寧嬈一時頭皮有些發麻,難不成他剛才就是這樣一邊飛快地批著奏折,一邊聽著她和孟淮竹說話,一邊又在百忙之中抽出精力言辭縝密地反駁了孟淮竹,把她氣得跳腳……

這下寧嬈不光頭皮發麻,連心也有些發毛,覺得十個孟淮竹也不是對手,想把她拽回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被氣急了的孟淮竹言辭越發沒了節制,盯著江璃,冷然道:“淮雪是我的妹妹,我們都姓孟,我們之間的事何須你這個外人插嘴?”

寧嬈聽得直嘆氣。

江璃筆下不停,蘸了墨汁的筆尖所過之處皆留下了一排排端正的楷字,他一邊批,一邊頭也不擡地道:“你妹妹?真是不巧,你妹妹是朕的妻子,據朕所知你們雲梁也是推行儒法的吧,按照這出嫁從夫的說法,你才是那個外人吧。”

孟淮竹又要上前,被寧嬈死命地拉了回來。

她拖著孟淮竹進了幔帳裏,一邊費力壓制著她,一邊低聲勸慰:“好女不吃眼前虧。此人伶牙俐齒,腦筋轉得極快,我這五年裏跟他鬥嘴無數,一次都沒贏過,別把自己氣壞了。”

孟淮竹忿忿地瞥了寧嬈一眼,頗為恨鐵不成鋼地說:“你個沒用的。”

寧嬈在心底幽幽地嘆了口氣,心說這怎麽最後又沖她來了,還好孟淮竹對她還算客氣,把沒用的後面那‘東西’二字去掉了……

她知道沖著這兩人都是沒理可講的,便沒脾氣地把孟淮竹拖回了榻上,半是撒嬌,半是抱怨道:“姐姐,你快給我把針拔了吧,你把我戳得像個刺猬似得。”

孟淮竹坐回來給她拔針,消停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淮雪,南淮乃是父親長眠之地,這麽多年你就真的沒想過要去看看嗎?”

寧嬈趴在榻上,咬著被衾的邊緣,低頭沉默。

這場沉默極為漫長,直到孟淮竹把最後一根針擱在了黑漆托盤裏,殿中都無人再說話。

寧嬈接過孟淮竹遞上來的寢衣,穿好,低頭系絲絳帶子,稍稍擡頭,透過帷幔看出去,卻見江璃不知何時已放下了手中的奏疏,若有所思地歪頭看著她。

寧嬈心中一動,些許落寞悵然地低頭,長呼了一口氣出來,微微一笑,溫聲說:“我就待在長安,哪裏也不去。”

話音剛落,幔帳被拂開,江璃走了進來,垂眸看她,目光中如攢了星芒萬點,溫柔且明亮:“可以去一趟。”

寧嬈面露意外,江璃沖她笑了笑:“羅坤之亂久久不平,我早就有禦駕出征之意。況且,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始自雲梁,始自南淮,那麽也是時候去這溯源之地給這綿延二十多年的恩怨糾葛尋一個答案歸宿。我的心中亦還有許多疑問,非得走這一趟,順便也去會一會那位與我相鬥了近十年的老對手。”

“我剛才與淮竹鬥嘴時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胥仲近來的動作未免太多了些,且這些動作顯得頗為拙劣,不像他一慣縝密的作風。或許還有另外一種解釋,他並不指望著這些陰謀詭計會傷到我什麽,他把你拖進來,把宣若拖進來,破壞我與南燕的聯盟,挑起我與雲梁的紛爭,只是為了擾亂我的思緒,讓我陷入這些事端裏疲於應付,這樣,就無暇顧及到戰火一觸即發的南郡是何情狀。”

寧嬈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發覺這種可能性極高。因前些日子她還聽江璃說,羅坤止步於函關,停止了進攻,南郡戰局暫時風平浪靜。

可……若這平靜僅僅只是表面,是為了麻痹江璃,讓他不要把過多的心思與目光放在南郡呢?

江璃彎身握住寧嬈的手,面上是指點江山、韜略在胸的沉定,“既然他如此煞費苦心,我又怎麽能讓他如願?這一趟我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