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4頁)

“這麽一躲就是七年……公主追殺了我們七年,我們也實在累了……”

隨從微頓,渾濁的眼中冒出淚來:“我們對不起太傅,可……當年也實在是怕極了才會那樣。陛下有所不知,端睦公主在人前雍貴,人後就是蛇蠍心腸,對下人心狠手辣,那公主府的後院不知埋了多少被她虐殺的仆婢……”

“你們胡說!”一聲尖細淒厲的叫聲自堂外傳進來。

南瑩婉一陣風兒似得奔進來,上來就提起隨從的衣襟,怒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汙蔑我母親!”

江璃的身形晃了晃,面若玄冰,沖著禁衛冷聲道:“把她移開。”

禁衛得令,立即上前箍住南瑩婉的胳膊拖到了一邊。

南瑩婉一邊掙紮,一邊哭叫:“不可能!表哥,你不要信他們的!”淚如雨下,混濁了精心敷就的脂面粉頰……

江璃對這淒慘的哭聲恍若未聞,只是盯住了眼前的人,道:“朕只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往太傅身上補刀的時候……他死了沒有?”

兩人身子一顫,諾諾不語。

江璃仰了頭,不去看他們,冷聲道:“說實話,朕可以給你們個痛快,說假話,有的是刑罰器具等著你們。”

隨從低聲道:“沒……那時有人說,生前刺出來的傷口跟死後刺的不一樣……”

江璃的瞳孔驟然放大,不自覺地向後趔趄。

寧嬈忙扶住他。

他的神色沉痛且慘淡,有一瞬痛極了的惘然,但很快,回過神來,去撥自己腰間的佩劍。

利刃猶如銀龍嘯然出鞘,直逼向那兩人的脖頸。

寧嬈忙拽住他的胳膊。

她用盡了全力,那劍仍然寸寸前移,直抵命脈。

她急了,忙說:“你不是想要讓事情清清楚楚嗎?單憑這兩個隨從的話算什麽清楚?誰知道他們是受了誰的指使。再者,若是這事是真的,端睦公主來了之後不承認怎麽辦?到時既沒人證,又沒物證,你難道要把南太傅從地底下挖出來再驗一遍嗎?”

劍鍔在頸脈前一寸戛然停住。

江璃的胳膊在顫抖,渾身都在顫抖,神情痛極仿若錐心,恨極仿若要毀世。

寧嬈小心地把劍從他手中抽走,側身抱住他。

她沖堂前禁衛吩咐:“把這兩個人帶下去,仔細看管。”掠一眼哭得梨花帶雨極近崩潰的南瑩婉,又道:“把南貴女也帶下去,小心照料。”

末了,又沖崔阮浩道:“勞煩大黃門領著人都出去,不要靠近這裏。”

禁衛和崔阮浩早已嚇得噤聲,聽見寧嬈這樣說,忙躬身告退。

人全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前堂,只剩江璃和寧嬈兩人。

寧嬈將下巴擱在江璃的肩膀上,柔聲道:“景桓,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我讓他們都走了,不會有人看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

江璃的身體顫得厲害,仿佛用盡了力氣在隱忍,可一聽到這句話,卻似河沿陡然決了堤,淚無聲的流下。

起先只是默默地流淚,慢慢地哭出了聲,哽咽伴著如注的淚泉,仿佛要把他自小到大所受的委屈、痛苦、離殤全都哭出來。

寧嬈攬住他,讓他坐在地上,靠進自己的懷裏。

他仍舊在哭,仿佛是被觸開了閥門,那些往日艱辛的隱忍在此刻全都不堪一擊,非要酣暢淋漓地哭出來才肯罷休。

良久,天上星河斑斕,浮光如掠。

寧嬈抱著江璃,沐在堂前星光裏,慢慢地說:“哭呢,是人最基本的本能,再正常不過。凡是人,都會哭。你是天子,可首先得是人,既然是人,那就可以哭。”

江璃歪身靠在她懷裏,眼皮紅腫著,緘然不語。

“你經歷了這一些,能走到今天,那真是非常之不易了。普天下,也不會有比你更堅強的人了。可話又說回來,若是有人遇到今天這樣的事都能無動於衷,那這人當真是狼心狗肺了。”

“所以,你會哭,說明你是一個重情義的人。”

寧嬈緊摟著他,摸了摸他的鬢發,幽幽地說:“好在,一切都過去了。你是天子啊,生殺予奪全在你一念之間,所有人都要看你的臉色。其實,最艱難的時候你已經熬過來了,只要你好好的,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言罷,她有些悵惘地嘆氣:“可惜啊,在你最無助最艱難的時候我沒能認識你,若是那個時候我就認識你,就能陪在你身邊了……”

江璃本在默默出神,眼神都發直,聽到她的話,自她懷裏仰頭:“你要是早就認識我了,能怎麽樣?連我都沒法改變的境況,你有法改?”

寧嬈微微一頓,突然笑了,垂眸看他:“我可以把你拐走。”她眼裏挑著狡黠靈動的光:“我把你拐走了,就不是你父皇不要你,而是你不要你父皇了,我們找個地方快快樂樂地生活,過得比任何一個人都好,氣死那些陷害你拋棄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