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順慶知道殿下找我來有何事?”順慶沒說話,安嫻只有先問。

路上她問了順才,問完一句順才將頭低一寸,問到最後,順才就差在地上爬了。

順慶這會子的頭也很低,安嫻走到了跟前,才見他轉過身來,但齊荀的那一通話到了他嘴裏,就變成了這樣,“殿下說,今年窗花剪紙需要的多,安娘娘手藝好,剪幾個樣本出來,讓大夥兒漲漲見識。”

順慶說完,還替安嫻指了那地兒,桌子凳子啥都給她準備妥當,如今只等她人往那裏一坐,就可以開始剪紙了。

至於其他的意思,就只能靠安嫻自個兒去領會。

安嫻不傻,就拿原主來說,貴為一國公主,十指不沾陽春水,哪來的剪紙手藝?奴才們說的話,向來都是好聽的,在這裏呆的時間越長,越能明白,奴才嘴裏的話多半不能當真。

那些話聽過來,自個兒得懂得過濾其中的意思,安嫻褪去了順慶言語裏的恭維,剩下的真正意思,恐怕就是齊荀故意在刁難她。

剪窗花紙,就是除了上次被罰去禦書房之後的第二個懲罰。

話是聽明白了,可安嫻卻想不明白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合著我這又得罪他了唄?”安嫻站在一堆紅色福紙跟前,頗有些皮笑肉不笑,適才走的時候還好好的,哪有將人放出去後,又去半途上截的。

順慶不好接話,得罪當然是得罪了,但他總不能挑明了去問安娘娘為何就將殿下給她蓋的大氅扔在了床上?還揉成了團兒......

萬一,安娘娘的回答不盡如人意,再次掃了殿下的面子,那他頭上的這顆腦袋怕也不保。

當奴才的有時候確實能行個方便,但有些東西,還得靠他們自己悟,就算是急死了這群太監,也是愛莫能助。

“娘娘仔細琢磨琢磨,咱們能來這裏,不就都是為了殿下好嗎?能博得殿下的一絲情意,那可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娘娘是個聰明人,應當想的清楚才對。”

順慶說完這句,弓著腰退出了房間。

身後安嫻被順慶噎的夠嗆,一句你是個聰明人,讓安嫻騎虎難下又無地自容,她也覺得自己從來都是聰明的,可如今順慶的這句話,她卻怎麽也沒搞懂。

難不成這紙剪了,就能得來福分了?

以往在家甭說是讓她幹活兒,玩累了都會讓父母捂著心口疼一會子,雙手提不起寸鐵說的就是她這種嬌嬌女,安嫻苦惱地瞅了瞅跟前的那把剪刀,活脫脫地一塊生鐵,能壓死人......

不就躺了他的榻,蓋了他的大氅,這人好歹也是個在外打天下的人,怎的心眼氣性如此狹隘?

安嫻撅起嘴,憋了些淚珠子在眼角,嬌滴滴地模樣,從小被縱容慣了的嬌蠻,那一股子倔脾氣隱藏在骨子底下,能忍也就表面那會兒。

用早膳的時候,齊荀並沒有宣安嫻過去伺候,東暖閣整個兒留給了她,靜的連個風吹進來,安嫻都能聽得見。

到了餉午,安嫻白嫩的虎口處就生了紅,盡管剪出來的東西連她自個兒都不知道是什麽,但好歹也達到了齊荀要懲治她的效果。

若要剪紙,東宮之內誰又敢短缺了?安嫻知道齊荀想要的是什麽,就是想看到她被懲罰後的慘樣。

自打從早上起,似乎就沒有一件事情順遂,安嫻在東暖閣內手指勒的通紅,那頭西北兩個殿裏的側妃剛好到了解禁的日子,今兒起來,許氏就迫不及待逛了一次園子,在殿裏呆了半個月,身上都快長出黴來,出去的時候還特意挑了一件眼色稍微亮的衣衫,說掃掃身上的晦氣。

眼見還有兩日就過年了,東宮裏頭一派喜慶,許氏走到哪裏都能被周圍紅彤彤的景色逗的情緒高漲,一圈園子逛下來,許氏心情好了不少,回到屋裏,剛落座就遇上嬤嬤要去正殿裏送湯,許氏突然就有了主意。

之前讓嬤嬤去,是因為自個兒被殿下禁足了,今日好不容易自己解禁,既然殿下都接了她送的湯,就說明他是喜歡的,按理說,應該她親自去送。

許氏這番一想,站起身當下攔住了嬤嬤,打定主意了要去趟正殿,便迫不及待地進屋換了身衣裳,等收拾滿意了從裏出來,嬤嬤手上的湯已經涼成了半溫,許氏只好再等嬤嬤返了廚房,重新再熱一回。

許氏的歪念也是在這時萌生了出來,除夕前後的幾個夜裏,人人都會放松,包括殿下估計也得被濃濃的年味氣氛包圍,往年運氣好,還能面碰面的與殿下說上兩句話,今年這機會說什麽也不想再錯過了。

湯盅裏許氏也就悄悄加了一位旺心火的補品,量少到幾句嘗不出什麽味道來,想著殿下正當壯年,一日送兩回,送完她就去殿下常逛的那個園子裏攔截,碰上幾回面,總能發生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