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勁(兩章合一)(第3/4頁)

他皺眉,“我就如此之口味獨特,非要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嗤笑,“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值得你對我不依不饒呢?”

遲聿不答,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前世他還年少時,就對這個素未蒙面的天子起了濃厚的興趣,後來兵臨城下,他望著城樓上眉目精致如畫的少年,長久只對權勢動心的他,忽然嘗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感覺。

再到後來,他淪為階下囚,身為廢帝,卻舉止淡漠,不卑不亢,遲聿在暗中看過她安靜獨處的樣子,她沒有一絲痛苦、難受、絕望,更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這與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同,在這個人人為了往上爬不折手段的亂世,為什麽這個從高處跌落、本應最為不甘心的少年天子,卻如此安之若素?

遲聿便時常去找她。

被軟禁的少年許久不見人,他的來臨打破了她的寧靜,她頭一次露出驚慌失措的模樣,他卻命人搬來棋盤,笑道:“朕今日,想找你好好下一盤棋。”

“罪人不敢。”

“朕賜你無罪,坐下來與朕下一盤棋。”

“草民不敢。”

“你只會說‘不敢’麽?”

她終於改了口,“草民不會下棋。”

“那你會什麽?”

“草民什麽也不會。”

一邊的內侍瘋狂地朝她打著手勢,少年眉目沉靜,不為所動。他說的是實話,不會的東西,就算謊稱會,也瞞不過去。

遲聿覺得好笑,手指曲起,輕扣桌面,“什麽都不會,那就是個廢人了,朕這裏不留廢人。”

她從他的口中聽出了威脅之意,擡眼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終於緊張害怕起來,過了許久,她憋出一句話來,“其實……也可以學……”

因為緊張,她的耳根變得通紅,睫毛不住地抖著,暴露了她的不安。

素來不苟言笑的遲聿,便被她這一句話逗笑了。

再後來,他頻頻過來找她,次數多得身邊的內侍都忍不住開始提醒,遲聿素來理性,便也開始思考自己對著少年是何感情,自古以來不是沒有斷袖的帝王,他也不介意身邊多一個人,但是這等要求遲遲不忍說出口來,怕他與她的表面上和諧,就此徹底毀滅。

但終於那一夜,他說出了口,也與她徹底地撕破臉。

問他為何喜歡她?遲聿也不知道,只沉吟道:“喜歡你,沒有理由,若將你的一切加注到旁人身上,我卻對旁人半點興趣都沒有。”

“與你在一起,就忍不住想與你更親密些。”

他這一句無心的話,好像突然踩到了商姒的尾巴,她一下子炸毛,整個人掙脫了他,從床上跳了下來,赤腳站在地上,猛地拔下發間的釵子。

釵尾尖銳,她握緊釵頭,指著他的眉心,道:“日後不許隨意動我。”

他眉梢微挑,掃了一眼那釵子,絲毫不曾放在眼裏。

千軍萬馬在跟前都未傷他分毫,一把釵子?

她也察覺了,立刻將手腕一轉,將釵尾對準自己的脖頸,冷冷道:“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遲聿終於變了臉色,怒氣沖沖道:“我動你,與死相比,你寧可去死?”

商姒說:“我再說一遍,不許動我。”

她威脅道:“你現在就答應我,不然我就刺進去。”

她說:“讓你這麽長久以來的心血,付之東流。”

“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遲聿:“……”

……

女人不要命起來有多可怕,遲聿是真的領教了。

還好殿中沒有第三個人,他瞅著她那股狠勁兒,頭一次被逼著許下諾言,許下諾言還不夠,她考慮到他或許不會要什麽顏面,還逼著他往頒布政令的詔書上寫下諾言,畫押指印。

商姒抱著詔書不住地後退,終於丟開釵子,她剛剛丟下釵子,遲聿便猛地把她抱住,喚人進來把所有可能成為兇器的東西都搬出去,才咬牙切齒對她道:“好、好!你真是好得很!”

他抱著她,她抱著那詔書,明晃晃的東西無比刺眼,遲聿看一眼拿東西就覺得腦仁疼。

他的手捏得咯咯作響,恨不得將懷中的少女撕碎了才好,他想,他必須去好好調查一番,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讓她變得這般有底氣,是不是沈熙又偷偷地蠱惑了她什麽,才讓她這麽有恃無恐?

遲聿目光無意間一掃,便看見她胸口猙獰的傷疤。

那是箭傷。

於是愈發氣悶,松開她,只冷著臉說了一句“我會命人將衣物送來”,就大步出去了。

大曄公主來王宮的第一日就與王上鬧出那麽大動靜,這事不到三天,便傳得王都人人皆知。

遲陵首先坐不住了,沒想到他無聊這麽多日,商姒一開就給他看了一出好戲,但他明明記得那日他離開時,兩人瞧著分明還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究竟要怎麽鬧,才能又是尖叫又是搬出所有尖銳物的……遲陵真的感到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