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懷(第2/3頁)

刀尖的光泛著森然寒意,殿中氣氛霎時冷凝成冰。

眾臣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出,看著那少年從他們面前一一走過,刀尖對著他們的臉,比比劃劃,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砍下去。

而另一邊,遲聿麾下的武將們,一個個慢慢飲著酒,興致勃勃地旁觀著。

商姒也不由得睜眼,偏頭看去。

她終於明白,這是一場鴻門宴。

一殿肅殺凜然,那少年還在慵懶地走著,漫不經心地轉著刀柄,忽然手腕一轉,一人悶哼一聲,應聲倒地。

鮮血濺了滿案,身邊的人一把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如紙,不住地發抖。

少年輕輕“嘖”了一聲,擡頭對上首的遲聿笑了笑,雙眸飛揚,唇紅齒白的,頗為無害。

他目光微微一轉,又掃了一眼遲聿懷中的商姒,旋即又重新擡起刀尖,繼續沿著那條未完的路不緊不慢地走著。

越走越令人膽戰心驚。

商姒在遲聿懷中,手心微微濡濕了冷汗。

身邊人忽然一動,她的手被他握住,他指腹探到她手心的細汗,在她耳畔低笑道:“膽子這般小?”

聲音低沉,透著一股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溫柔。

她的心思卻全然放在下面那少年身上,乍然聽見他這般一問,身子細微一抖。他的目光鎖住她的側顏,腰間緊扣的溫熱大掌又順著她的背脊上挪,在她後頸處輕輕摩挲著。

她被他摸得汗毛倒豎。

她本以為,眼前這人再可怕也不過殺人如麻,可她此刻竟然覺得,她坐在他懷中,比死都要驚悚一萬倍。

他的舉動自然而親昵,待她溫柔而冷酷,甚至透著一絲冷血與瘋癲。

是的,就是瘋癲。

就好像,她曾經惹過他似的,有仇有怨,而且是非同一般的仇和怨。

身後那少年再次落下一刀,有人慘叫一聲,繼而響起一連串乒乒乓乓的聲音,似乎什麽東西被撞得倒了下來。

哪怕不回頭,商姒也能感覺到他們的恐慌。

她聞到一絲血腥味。

可她不能回頭,她還在直面最危險的遲聿。

遲聿見她沉默,倒也不急,慢悠悠地拿過案上一把鋒利的匕首,越過她,單手將案上一盤果蔬慢慢切成小塊。

然後以刀尖插入其中一塊,慢慢遞到她唇邊。

動作充滿了十足的耐心。

好像在喂一只小幼崽。

商姒在心底默默確認,這人當真是瘋了。

不是癖好獨特,就是成心在捉弄她。

她垂下眼瞼,默默啟唇,含住那水果,然後慢慢嚼了起來。

紅唇沾了水光,飽滿欲滴。

與那戰戰兢兢的臣子們截然相反,左側的將軍們卻饒有興趣,一邊看著那拿劍少年一個個殺過來,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商姒,難掩驚訝之色。

一是驚嘆這公主之無雙容顏,無怪她兄長被傳為容姿無雙,這位公主,生得便已是極美。

極美,美得甚至帶了一絲侵略性。

流連花叢,賞盡美人,都難找到這般漂亮的美人。

二是驚訝他們的世子殿下,平日從來不近女色,如今竟破天荒地當眾抱著這美人!

說是天下罕見也不為過。

俗話說得好,美色誤人。

可再迷人的美色,他們都不曾想,也有迷到世子的那一日。

一邊錦袍金冠的男子微微一笑,甄滿一杯酒,一邊饒有興趣地看戲,一邊慢慢飲著。

他身邊俱是氣質極佳的年輕男子,個個身材健碩,舉手投足都帶著一絲凜然之氣,這一路隨著世子殺來,他們好不容易都歇會兒了,自然都抱著看戲的心態,好整以暇地坐在那處。

商姒明顯能感覺到,她背後的視線越發灼熱了些。

遲聿卻忽然攬著她的腰肢,將她側向一帶,讓她微微側對著他,金紋廣袖輕輕一拂,擋住他們大半視線。

她微微一愣,不知他這忽如其來的舉動是何意,耳垂卻忽然被他輕輕一咬。

她吃痛眯眼。

他的舉動唯有她看得見,他的眸子逆光,卻明亮灼人,望著她道:“今夜之後,天下人都會知道,你是我的。”

她心底微顫,強制鎮定道:“……世子此話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側臉上,動作親昵,旖旎溫存,“我看上你了,江山我可奪,公主亦是我囊中之物。”

這話說得大膽。

他打著為天下的旗號,如今當著她的面,卻毫不掩飾地說江山是“奪”的。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少帝□□,酒池肉林,奢靡浪費,奸佞之臣把持朝綱,重刑厚稅,欺壓百姓,昭國世子遲聿年少便是奇才,未及弱冠便舉兵肅清奸佞,乃是民心所向。

可實際上,是攝政王王赟意欲削藩在先。

巍巍大曄,列侯分封,天子坐鎮洛陽,而數十諸侯國鼎足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