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地圖開啟

三天後,他們到達了潁川。

程家很不出意外地搶在了他們之前入城,明月輝估摸著程念韞還記著仇,要去潁川太守,也就是她姨父那處告一告他們。

守城衛兵一看他們的南羽軍朱雀旗便放了他們進去,並一路引至了太守府。出於禮節,沈忌令南羽軍屯至太守府一裏之外,攜了明月輝主仆二人進府。

至了大堂,除了侍婢進來端了幾碗冷茶,再無人上來。

沈忌也不急,自顧自坐著品茶。明月輝盯著茶碗裏漂亮的浮沫,一口也不敢飲。

這時的煮茶不同於後世,明月輝在遊戲的物品圖鑒裏見到過。是先以碎茶與米湯做成茶餅,等到飲用之時,再以小火烤之,搗碎,用開水煮浸,再加一些蔥姜等調料,調和成細米羹的模樣。

這種想想就難以言喻的味道,她還是不要嘗試了。

這般想著,明月輝左右觀望了一番這廳堂,四壁皆懸掛名家手筆,起坐也為金絲楠木,無一處不細致,無一處不風雅。然而這並不是潁川太守裴元知真正的府邸,僅僅只是官辦之處。

裴元知如今擺明了要晾著他們,估摸著就是那程念韞告了惡狀,想要給他們兩分顏色,令其知道點深淺。

沈忌慢悠悠地喝完茶,起身喚來侍婢,遞了一塊白玉牌上去,“交與裴太守,他自會知曉這是何物。”

侍婢去後沒有一炷香的時間,那外間步履款款地走進一中年男子,深色常服,大冠高履,顯得莊重優雅。

“三年之前,有幸見與尊君一面,那時小郎不過總角,如今已然是領兵的兒郎了。”裴元知向沈忌走來,言語間儒雅有節,倒是消弭了很多方才枯等帶來的惡感。

沈忌起身作揖,“家君亦很想念裴公,此番叛將周滿作亂,特遣阿忌前來潁川,與裴公相商,共禦外敵,護佑奔走至此的皇親世家。”

裴元知正欲虛扶沈忌,不料余光卻瞥見了隨之站起的明月輝,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芳塵?!”裴元知驀然出聲。

明月輝擡起頭,只見眼前的中年人臉色因激動而略微泛紅。

他看著她,眼眶一紅,手也在抖,打破了一味保持著的平穩的儒雅,“你竟逃出來了,你竟逃出來了……”

“芳塵乖囡囡,老祖宗為你哭瞎了眼睛,若她知曉你還活著,該多歡喜。”男兒有淚不輕彈,裴元知卻忍不住上前一步牽起明月輝,因欣喜而哽咽起來。

明月輝察覺出原身可能與裴家有關,摸不準之下,只得垂了眼皮。

見明月輝愣在原地,裴元知以為是她連番打擊之下,有點失了神志,“芳塵,我是你二舅舅啊……還記得嗎?當日雲帝陛下尋到你,是二舅舅一路送你進京,看著你進了那宮城。”

明月輝:“……”

……

明月輝第一次體會到了袁曲身份的尊貴,不在於她出身四世三公之家,而在於這盤根錯節的聯姻關系。

袁曲過世的母親裴元敏,乃是會稽袁家曾經最受尊崇的主母,亦是潁川裴家心尖尖上的嫡女。

裴元敏十六歲嫁與袁家,與袁世子夫妻恩愛,琴瑟和諧。但她自小身子孱弱,婚後好不容易懷上一胎,卻早產生下袁曲,導致袁曲從胎裏帶來了這垂垂多病身。

裴元敏在袁曲五歲那年去世,小小的袁曲因打擊過大而一病不起,饒是袁家尋遍天下名醫,也藥石罔效。

最後不知袁家用了什麽方法,找到了哀牢山上的一個奇人,將袁曲送了去,好歹保住了命。

可那奇人道,袁曲一生命數坎坷,只有一生不離哀牢山,才能長大成人、安然長壽。

所以至此之後,袁曲便留在了哀牢山,再也沒有下來過。她在哀牢山整整度過了十七年,直至一道聖旨下來,她被雲帝的人尋到,強行送入了宮。

袁家無法違抗聖命,族中長老只好令了幾個當家人護送袁曲入宮,其中裴元知的娘家兄弟也在送行隊伍中,才得以見得外甥女長大後的真容。

明月輝知曉這段前塵後才驚覺,原來袁曲的真實年齡竟比薛快雪只堪堪小了一歲,薛快雪大司馬沅八歲,而原身也差不離了。

這具身體二十二歲高齡已屬晚婚,袁曲或許本打算一生孤獨,守著那哀牢山過一輩子。不想一場獻計,她陰錯陽差地來到了宮墻之內,嫁與了個比她小了足足七歲的小毛孩子。

時耶命耶,誰又知曉呢?

敏成侯府已有百年之基,府內樓榭亭閣,高下錯落,明月輝被帶著行走在長廊之中,見那清清溪水回繞樓閣,鳥鳴幽村,魚躍荷塘,富而不顯,內蘊天成。

她行至一個房內,堂內大喇喇一堆人,看得明月輝眼花。

中央坐了一個老婦人,戴了一瑪瑙抹額,渾身雍容高雅,無奈雙目無神,少了兩分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