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鼎四

窗外的月光照進來,房中燭光搖搖,莫允離急切地望著他。

阿諾金糕看了一眼寧行空,他點點頭:“對,我們有聯絡之法。不過每次都是殿下通知我。我們約好了識別對方的暗號。因為第一次聯系的時候,出了危險,我們之後的聯系都十分謹慎。”

莫允離看著阿諾金糕,她十分失望地說:“金糕,這樣說,我還是見不到小哥哥啊……當年你們遇襲之後,為什麽不來找我和哥哥?”

裴媛和上官冷鷹也道:“既然遇上了那樣的危險,你們為什麽不折回欣國,尋求幫助?”

阿諾金糕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寧行空。他見寧行空似乎要說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阿諾金糕忙垂下了頭,抹了抹眼淚道:“我和王子約定的第一個見面地點,就在欣國境內。可是我們好不容易逃出來,還未見面,那接頭的人們,便被人屠戮殆盡了。王子和我都認為欣國也不安全。再也不敢在欣國拋頭露面。”

莫允離聽到這裏,也十分難受,她嘆氣道:“小哥哥原來是覺得欣國也有壞人的同夥,也有人要害他。所以他才不敢來找我啊。”

金糕忙擡頭道:“對對,就是這樣。”

而此時,站在人群之後的寧行空臉上,卻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他突然說:“不僅僅因為這件事。當年,他們遇襲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欣國官府。”

莫允離回頭望著他,她總覺得他像一個謎團,自己看不懂他。

阿諾金糕大驚,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麽攔住寧行空。

寧行空看著莫允離,靜靜地說:“王子在欣國長大,自然對欣國無比信任。當年遭遇襲擊,他們逃脫之後,他第一時間便向欣國求助。連他母後的避難點,都是在欣國官府那裏碰壁之後,他們才想起來要去的。”

大家都吃了一驚。莫允離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她忽然隱隱明白了這麽多年,寧驥為什麽不再聯絡她了。

他的話,讓她忽然想起了她和寧驥之間身份和立場的差距。不管他們的情誼有多麽真摯,也越不過那些巨大的鴻溝,和詭譎的波濤。

喬公公看莫允離臉上痛苦的神色,他突然冷冷道:“當年你們是向偏關的守將求助嗎?你們可知道,過去三十年裏,鐵墨頻頻襲擾中原,偏關十裏長灘一帶,就是浴血的戰場!當年寧驥歸國的前兩個月,偏關守將剛剛擊退了鐵墨的進攻。偏關守將,最恨鐵墨,又怎麽會幫你們。”

上官冷鷹點點頭道:“寧驥和金糕是我們的朋友。可是鐵墨,說是我們的附屬國,卻年年興兵,是敵國沒錯了!”

阿諾金糕的神色暗淡起來:“是的。我在欣國太久了,忘了這一點。王子記事起就長在欣國,他更不明白這些。那時候,在他心裏,欣國比鐵墨更親近。沒想到會被拒之門外。不僅如此,我和王子第一個聯絡地點被襲擊,也少不了欣國人的通風報信。”

阿諾金糕看著莫允離,到底還是把最終的實話說出來:“從那以後,王子跟我通信聯絡之後,再也沒有提過回欣國的事兒。”

莫允離的臉變得蒼白起來。她上一次意識到鐵墨是敵國,還是被那假王子圍住了逼婚的時候。

她輕輕道:“沒有人告訴我這些事。小哥哥走了之後,我寄了那麽多信和東西,都送給了鐵墨的假王子了吧?那麽,小哥哥他,如今還想再見我麽?”

阿諾金糕大吃一驚,他看著寧行空,只見寧行空的眼中閃過了極濃的悲傷。

他走了兩步,走到公主面前恭敬地彎下腰來:“天上天下高山平原最美麗的公主殿下!我始終認為在欣國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候。我尚且如此,王子殿下在欣國度過了那般快樂的童年和少年時光,又怎麽會將您,將大家忘記?”

莫允離眼中重新又燃起了希望。

喬公公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

莫允離問金糕:“那,小哥哥,他會來找我麽?”

金糕重重點點頭道:“公主,您別擔心。下一次王子聯絡我的時候,我一定把您的消息傳回去。他知道您如此掛念他,只要他確定了安全,他一定會來找您的。”

他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寧行空。

莫允離不由也看了一眼寧行空:“你,是阿諾金糕的表哥,如今又聽到了這樣的秘密。你現在到底站在哪一邊呀?”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上官冷鷹都去摸腰間的兵器。他們都沒想到莫允離會在此時,這麽直接地問出這個問題。

寧行空的臉上也閃過錯愕,他望著公主,緩緩道:“我忠於真正的鐵墨國王子。”

莫允離望著他,她點點頭,知道他說的是真話。

莫允離又看了一眼阿諾金糕,垂下了眼睛,悲傷地說:“我總以為那些復雜的事情,與我無關。有父皇母後,有哥哥小哥哥,我只要開開心心地實現我的夢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