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瘞玉埋香(第2/3頁)

薛紅藥雖然沒有明說她為了回來都付出了什麽代價,但讓一個女子那般痛心疾首,不難猜想是什麽。她甚至在回來前布置好後事。

可回來後,等待她的是什麽?

他讓尹蕙有孕,他質疑她,他囚禁她。

不敢想當時的她心裏有多失望和痛苦。

所以她那般決絕,寧願死,也不願再留在他身邊。

看著手中那空白一片的信紙,慕容泓閉上眼,淚如雨落。

困擾了他多年的問題今日有了答案。

為什麽他和長安明明彼此相愛,卻無法相守?

因為,他,不配。

這麽多年,他對長安傾吐過無數次愛意,可是他對她做的事,又有幾件全然是因為愛她?

喜歡他,長安嘴上只說過一次,卻用行動跟他說了無數次。

是他眼盲心瞎,看不到,不明白。

他一直以為在這段感情中,他用情比長安深,卻沒想過,當他所謂的情還只停留在心裏時,長安已是用命在愛他。

而他的自私狹隘,最終也確實讓她為這段感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早知如此,不如不相愛,不如不相愛。

……

鐘羨不知薛紅藥後腦有傷,就讓昏迷的她這般靠坐在馬車上,自己在一旁提防她因為馬車的晃動而跌倒。

他心中有些猶豫不決。

這女子顯然是長安的至交好友,因長安之死,竟不惜藏簪於臂去刺殺皇帝。這麽一根金簪硬生生插入自己的血肉之中,還要保持面不改色,縱鐘羨身為男兒,也難想象那是怎樣一種酷刑。

她如此痛苦,或許他應該……

可是,若福王真的是她所刺,她今日又做出了刺駕之舉,只怕會引起陛下乃至其他人的關注。

而長安好不容易搶下一條命來,如今還虛弱得很,萬一被發現形跡,只怕連逃跑都不能。

還是再等等,待陛下查明了福王之死,看他對這女子如何安排再說。

雖然街道上鋪的都是石板,但馬車行進起來還是沒那麽穩當,薛紅藥在顛簸中頭不斷磕碰到馬車壁,不多時便疼醒過來。

“薛姑娘,你還好吧?”鐘羨見她面色慘白,還以為是她臂上受創之故,關切問道。

薛紅藥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自己身處何地,恨聲道:“狗皇帝竟未殺我,以為這樣我便會感激他嗎?”

鐘羨嘆氣,將那根還沾染著血漬的金簪遞還給她,道:“薛姑娘,你太沖動了。”

薛紅藥握著那根金簪,想起自己刺駕之舉多少連累了眼前之人,垂著臉沒說話。

“我先將你送回安府,你的傷,記得讓許大夫替你瞧一瞧。”鐘羨見她醒了,自己再無與她共乘一車之理,便欲下車。

“鐘公子,”薛紅藥忙喚住他,“你可知長安埋在何處?我想去拜祭她。”

鐘羨頓了頓,道:“她埋身之地有些遠,且未建墳立碑,說與你知你也找不到的。你若想去拜祭,改日我親自帶你去。”

“你可以今日就帶我去嗎?”薛紅藥看著他,殷殷期盼,“我今日就想去。”

“可是你的傷……”

“無礙。”

鐘羨想想,左右今天因為她之事也耽擱了一上午,索性下午也告假,帶她去拜祭算了。

拿定了主意,他便派人去理政院替自己告假,又帶薛紅藥去買了香燭紙錢,駕車往無名山去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山道上跋涉了約有小半個時辰,來到無名山北坡一株覆滿了白雪亭亭如蓋的松樹下,鐘羨停住腳步,道:“便在此了。”

薛紅藥看著眼前被雪覆蓋光禿一片的平地,再一次落下淚來。

無墳無碑,如埋豬狗,這便是她的長安死後的待遇。

不過沒關系,貴也好賤也好,她陪著她。

雖然沒能手刃慕容泓這狗皇帝為她報仇,但好在成功刺殺了起兵造反的陳若霖,算是不辱使命。

她用地上的積雪在松下堆了一座小小的墳塋,點燃香燭磕了頭,然後一邊燒紙錢一邊跟長安說話,告訴她圓圓蕃蕃他們都安全地離開了福州,叫她不用擔心。又說自己按著她的計劃殺了陳若霖,沒有辜負她的囑托……

她哭訴皇帝待長安不公,害死了她不說,還讓她死後光景淒慘。鐘羨不忍卒聽,走到一旁眺望遠處。

身側哭聲漸漸停止,薛紅藥開始唱戲,唱的是她與長安第一次在玉梨齋見面時她唱的那出戲。

她算是梨園翹楚,唱腔圓潤聲音婉轉,只是其中包含的感情太過淒哀,於這荒山野地中聽來格外悲涼。

良久,她唱完了一折子戲,收了聲音,卻突然一聲悶哼。

鐘羨回身一看,大驚。

薛紅藥扯開厚厚的棉衣將金簪刺入心口,此刻已倒在她親自壘砌的那座小小的墳塋旁。

“薛姑娘,你為何如此?我帶你下山就醫!”鐘羨欲抱她起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