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瘞玉埋香

眼看一擊得手,誰知或是一時激動熱血上頭,腦中傷情復發一陣抽疼,加之金簪染了鮮血滑膩無比,她一紮之下未能紮進去多深,手卻順著簪體劃了下去。

薛紅藥情急之下握住簪子拇指扣住簪頂想要再紮,慕容泓卻早已反應過來,伸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兩人目光交匯,一個恨意刻骨,一個卻波瀾不驚。

這番變故來得突然,鐘羨站得稍遠,一時未及救援,還是站得近的長福撲過來從背後一把抱住薛紅藥,一邊拼命將她帶離皇帝身邊一邊扯著嗓子叫:“護駕!護駕!”

鐘羨奪了薛紅藥手裏的金簪,將她推給聞訊闖入的褚翔,看著慕容泓脖頸上正在流血的傷口,跪地請罪:“臣死罪。”

褚翔見薛紅藥竟然傷了慕容泓,拔劍就要殺她。

“住手!”慕容泓在眾人驚惶不安的目光中自己掏帕子按住了脖頸上的傷口。

他看著一擊不成貌甚痛苦的薛紅藥,問:“為何要行刺朕?”

薛紅藥被褚翔抓著胳膊揪在手中,知道自己再無機會刺殺慕容泓,一時悲從心來萬念俱灰,站都站不穩。

聽得慕容泓問,她呵呵慘笑,怨毒地看著慕容泓道:“我為何刺殺你?自然是因為你這個狗皇帝該死!”

“大膽!跪下!”褚翔見她對慕容泓口出不遜,憤怒地將她按跪在地,卻攔不住她繼續辱罵。

“狗皇帝你不是人!你騙她回來,殺了她……你可知,她料到自己此番回京可能會死,但她還是回來了,因為她說她答應了你。可你卻殺了她……”薛紅藥知道自己給長安報仇無望了,壓抑了數個月的痛苦情緒徹底崩潰,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陛下,此賊不知悔改出言不遜,請容屬下將她帶下去好生審訊,看她究竟受何人指使。”褚翔對慕容泓道。

慕容泓擡手制止了他,道:“讓她說下去。”

薛紅藥一邊哭一邊罵:“你還發那樣一個布告,例數她諸般罪名。什麽枉顧君恩,你對她有什麽恩?封她個有名無實的九千歲讓她在外面為你出生入死落下一身病痛就是你的恩?禍亂朝綱,她人都不在朝中如何禍亂朝綱?你自己沒用把罪過都推在她身上!還說她勾結藩王,你可知道,她決定留在福州就是為了看住福王。她說,她能鎮他一日就鎮他一日,若是鎮不住了,就取而代之。陳若霖僅用了一個月就攻下了雲州,比之贏燁如何?如果沒有長安,狗皇帝,你覺得你要用多少將士的性命才能換陳若霖一條命!”

說到不平處,她泣不成聲,哽咽不能自已,“你以為我殺陳若霖是為了你,為了朝廷嗎?呸!你也配!若按我自己的意思,我巴不得陳若霖打到盛京來,取了你這狗皇帝的項上人頭,為長安報仇,那才痛快!可是……可是我答應了她,若是她回不來,只要陳若霖起兵謀反,不管是什麽原因,都要替她殺了陳若霖。我答應了她,我為什麽要答應她……”

慕容泓眼眶酸脹,強行忍著。

薛紅藥哭得伏倒在地。

“狗皇帝,你可知道她為了能回來見你,都付出了什麽代價?你竟然殺了她,你竟然殺了她……狗皇帝你不得好死!長安,他不配你這樣對他!你這一輩子就為了這樣一個人,根本就是不值得,不值得你知道嗎?……”

她原本就傷病交加,撐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痛哭之下情緒激烈起伏,不多時便昏死過去。

少了她的哭罵,殿中頓時安靜下來。

陛下被人當面罵得狗血淋頭,而且這個罵他的人還是為長安報仇來的。長福褚翔一時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鐘羨,你帶她出去吧。”最後,還是慕容泓開口打破了沉默,對鐘羨道。

鐘羨明白,雖然薛紅藥剛才有刺駕之舉,但原因如此,皇帝是不可能殺她的。於是便再次告罪,抱著薛紅藥退出了天祿閣。

“陛下,奴才這就去傳太醫過來。”長福見慕容泓按著傷口的帕子都被鮮血給染紅了,忙道。

“不必,小傷而已。吩咐外頭那些奴才,都把嘴管好了。”慕容泓道。

張讓死後,慕容泓直接擢了長福為中常侍,是故如今他說話,下頭的人是得聽的。

長福喏喏領命。

“都退下吧。”慕容泓道。

褚翔憂慮地看了眼他手按著的傷處,行禮退下。

閣中內侍都走幹凈後,慕容泓挪開按著傷處的手。

傷口不在要害,紮的也並不深,按了這麽一會兒血就差不多止住了。

他將染血的帕子放在一旁,伸手去拆案上的那封信。

雖然知道這只是薛紅藥用來行刺他的一個餌,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去拆它。

他太希望這是真的了,太希望長安還有信留給他,還有話要對他說。

闊別一年半,她再回來,他和她,竟然都沒能好好地說過一次話。就連最後一次……最後一次談話,也是那樣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