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血濺鬧市口

龐紳見長安拍馬向前,前面人頭攢動情況復雜,唯恐有失,忙帶人上前開路。

看熱鬧的百姓很快被驅趕至道路兩旁,長安因而得以快速靠近那囚車。

囚車上的女子身材嬌小骨瘦嶙峋,蓬頭垢面體無完膚,脖頸和雙手被枷鎖著掛在囚車頂部,赤裸的身子無力地隨著囚車的顛簸晃蕩,也不知是死是活。

長安盯著那因為亂發遮擋穢物汙濁而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一顆心緊縮著。

“喲,這不是安公公嘛。一別數月,安公公別來無恙?”因為長安的強勢插入而安靜下來的街道上,廖安軒故意拖長了調子曼聲道,大仇得報的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長安連個眼風都沒給他,只策著馬繼續靠近囚車,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倒是囚車上那原本不知死活的女子,聽到廖安軒的話,慢慢地,極其艱難地側過臉來,眼神麻木地看向長安這邊。

看清她臉的那一刻,長安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炸開了!

真的是薛紅藥!失蹤已久百尋不著的薛紅藥!

看到長安,薛紅藥似乎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她是誰。然後她眼神中的麻木就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終於熬到了盡頭的酸楚淚光。

“龐紳,給我把囚車砸了!”長安迎著薛紅藥苦痛萬分的目光,咬著牙低緩開口,發現自己聲音有些顫抖。其實她此刻豈止聲音顫抖,她渾身都在發抖。穿來這個世界這麽久,她頭一次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感覺自己瀕臨崩潰,人性退卻獸性上湧。

龐紳不是龍霜,自來到長安身邊之後,對她的吩咐就從來沒有過二話。得令便帶著人跳下馬,抽出腰間長刀向囚車撲去。

廖安軒籌謀了幾個月,好不容易才逮著今天的機會當眾打長安的臉來洗刷自己在盛京遭受的羞辱,誰知長安根本看都沒看他一眼,上來就要砸囚車劫人,這讓他如何甘心?

“長安!我不管你在盛京如何威風八面,這裏是福州,是榕城,你敢當眾劫囚試試?來人,保護囚車!”他狐假虎威地大聲呼喝那些押囚車遊街的官府差役。

廖安軒的姐姐雖然只是九王子陳若雩的一個妾室,但是這個妾室受寵。陳若雩又是福王二十幾個兒子中最有實力的幾個兒子之一,這個面子,官差們自然是要賣給廖安軒的。

故而,廖安軒話音一落,那些差役們也都湧到了囚車前面,拔出武器與龐紳他們抗衡。

龐紳他們屬於慕容泓為了保護長安的二次增兵,又豈會是泛泛之輩?這些普通的差役給他們塞牙縫都不夠,上來接不了一兩招就都躺地上打滾去了。

龐紳一行掃清了障礙,上去幾刀就劈開了木制的囚車,將薛紅藥從枷鎖上放了下來。這一番猛虎下山速戰速決的勢頭,看得一旁的廖安軒及圍觀百姓一愣一愣的。

長安也早已下了馬,站在囚車邊上等著接應薛紅藥。薛紅藥根本無力行動,不得已被兩名士兵扶著胳膊架下囚車。人還未下來,滾燙的淚水就已經濺在了長安仰著的臉上。

南方暑熱,七月的陽光已很是毒辣。長安為著防曬身上披了件帶風帽的披風,見薛紅藥下來便急忙接住她解下披風將她裹住,顧不得她一身臟汙抱著失魂落魄的她不住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她不說沒事了還好,一開口,薛紅藥便忍不住臉埋在她懷裏嘶啞著嗓子哭了起來。

這個在人前一向堅強倔強的姑娘,在此刻,在長安懷裏,仿佛要把一生的委屈和痛苦都藉由眼淚訴盡一般哭得氣竭聲嘶肝腸寸斷。

長安被她的情緒所感染,也忍不住鼻子發酸眼眶發熱。

赤身遊街,便是她上輩子那個時代,也鮮少有女人能承受得了這種屈辱,更何況是這個時代?看她遍身的傷痕和大腿內側的血跡,在赤身遊街之前還遭受過何等摧殘就不用細想了。

一想到她之所以會在這裏承受這一切的苦難都是因為她與廖安軒結仇,長安腦子裏就嗡嗡直響。初遇時她出手,是為了救她,誰曾想她救了她那一次,卻讓她為此付出了更為慘重的代價。長安接受不了這個結果,一點都接受不了。

廖安軒既然會選擇在這裏遊街堵長安,這裏自然是個四通八達的鬧市區,如今他們堵在路口,四面八方原本要經過這裏的行人自然越堵越多,很快便將此地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

後頭馬車上的圓圓薛白笙等人得到消息,都趕了過來。

“紅藥!”老薛到了前頭,內心被終於找到女兒的念頭一沖,又被女兒的慘狀一沖,當即腦中發暈站立不穩。

與圓圓同來的鹿韭慌忙扶住了他。

“紅藥……”老薛到底是沒暈過去,熬過那一陣暈眩之後,他看著自己女兒露在外頭的那雙腳和瘀痕遍布的兩條小腿,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抖著雙手道“這是造的什麽孽啊,造的什麽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