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出氣

慕容泓顯然是個生理極容易受心理影響的人,從長安問出那句話他怔住,到他別過臉放開她翻身坐起這短短一瞬間,他前一刻還瀕臨崩潰的身體居然奇跡般地恢復過來,甚至連臉上的紅暈都消退到了正常水平,唯一來不及恢復的是他的呼吸,還是略顯急促。

他側著身坐在她旁邊,不遠處昏黃的燈光打過來,長安才發現,因著瘦,所以他的側影除了清雋之外,更為引人注目的其實是那一抹骨相上的冷峭,龍盤鳳翥捫參歷井那般攀援不得的高峻。

長安自然知道自己又成功地將他惹毛了,但她並不後悔,因為若照目前的態勢繼續發展下去,有些問題遲早是要面對的,而她長安又豈是那等自欺欺人的人?

慕容泓沉默不語,長安也不去催促他。待到呼吸漸穩,慕容泓起身跨過長安來到榻沿,似是要下榻的模樣,然坐在榻沿上剛穿好一只鞋,他又頓住。

“朕用藥的。你可滿意了?”他冷著聲音說完這幾個字,也不看她,趿著鞋就往凈房那邊去了。

長安:“……”用、用藥?難道慕容泓真的潔癖到臨幸後宮還得對自己下藥才能成功?可他和她親熱的時候反應明明很激烈很正常嘛,莫非真有人心理能對生理幹擾到這個程度?

長安想起了他的暈血症和吃肉吐。

她自榻上坐了起來,曲起食指遞到唇邊用門牙輕輕嗑住,暗想:若真是如此,她這般問他,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如他那樣的男人被逼的不得不跟人坦承他得用藥,否則不行,內裏會是怎樣一種心境?只是他不說,她哪裏會想得到一個正常的男人去睡女人,而且是美女,還需要對自己用藥?雖說那些女人於他而言是陌生的,但男人花錢吃快餐,那也是陌生女人,不是一樣上一樣爽麽?這男人和男人,真有這麽大區別?

或許還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那就是,慕容泓的自尊心之強遠遠超過她所能理解的範圍,任何違背他本願的事情都是在踐踏他的自尊,由此帶來的屈辱感讓他在面對那些他不得不娶的女人時……硬不起來。

只是,這種藥能亂吃麽?他才十九歲,若是長期服用形成依賴,那還了得?

這個念頭一浮出來,長安便覺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了。他那方面將來如何,與她有什麽關系?然轉念一想,他命途多舛身世堪憐,而憐憫之心乃人之常情,她長安也是人呐,可憐一下外表光鮮內裏苦逼的小皇帝,也不算過分。

問題是,她要的答案他給了,雖沒明說,但想也想得出來,都需要用藥才能上了,還爽什麽?即便爽,那也是純生理上的,心理上他自棄得很。

接下來她該怎麽辦呢?

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那邊慕容泓出來,依然不看她,直接繞過床榻走到書桌後坐下了。

寅時中張讓會來叫他起床,可問題是現在剛過醜時,還不到他起床的時候。

兩人不見面的冷戰長安無所謂,反正她有別的事情可做,可兩人共處一室的冷戰長安受不了,這氣氛也太尷尬了。

她也下了榻,看了眼坐在書桌後形冷神更冷的慕容泓,先去書架頂端的盒子裏摸出幾條小魚幹去喂了愛魚,喜得愛魚咕嚕咕嚕地直用頭頂去蹭她掌心,將她蹭癢了,她便毫無顧忌地輕笑起來。

她這一笑,慕容泓就更生氣了,他在這兒郁卒得要命,她倒好,沒事人一般。

每次都這樣。

慕容泓拿著折子身子一斜,側倚在椅上背對這邊,準備來個眼不見為凈。

長安瞄了眼他的背影,忍著笑躡足過去,從他肩後探出腦袋輕聲道:“既然陛下告訴了我一個秘密,那我也告訴陛下一個秘密吧。”

慕容泓聽她這語氣是要哄他的意思,雖則好久沒享受過這待遇讓他心癢得很,但他心中的怨氣自然也不可能因為她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盡數散去,於是便還想再拿一下喬。然轉念一想,自打兗州回來後,長安的脾氣是越來越乖戾了,萬一他一拿喬,她又不哄他了,怎麽辦?

他心思縝密地權衡了一下利弊,方不鹹不淡地問出一句:“什麽秘密?”

長安拿過他手中的奏折放回書桌上,牽著他來到他的妝台前,將他按坐在椅子上。

慕容泓一照鏡子嚇一跳,自己脖子上那鮮紅的一枚印記哪來的?

他伸手摸了摸那印子,發現不疼不癢也不腫,又見長安在一旁笑得賊兮兮的,立馬想起昨晚脖子這個位置似乎被她親了一口。

他放了手,從鏡中看著長安,問:“你要這般對朕時冷時熱若即若離到何時?”

長安斂起笑意想了想,也從鏡中看著慕容泓問:“陛下,若是我死了,你會如何?會否比現在更壓抑更不開心?”

慕容泓呼吸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