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思念成疾(第2/3頁)

羅泰那邊也沒來人聯系過她,或許真如郭晴林所言,他們還在考察她是否有翻身的實力。反悔她倒是不怕羅泰會反悔,畢竟他的存在,就是對他們那方勢力最大的一個威脅。如果他要退,就沒人能控制郭晴林,而一旦郭晴林失控了,對方的在宮裏布下的線也就毀於一旦了。

所以,他們會來找她,早晚的事。

長安研究了一天的藥理,頭昏腦漲的,遂站起身來到窗邊看著夕陽下的宮苑。燦爛的霞光中,後苑瓊樓玉宇景色殊麗,耳旁除了蟬噪聲並無一絲人語,整座宮苑猶如西洋油畫般的靜美華麗。

看著這樣的美景,她心中卻漸漸蔓上了一絲荒蕪與茫然,忍不住就揚起臉將目光投向更遠處的宮墻之外。

前十年,也許二十年,她已經計劃好了。其實與其說是計劃,不如說是別無選擇,她必須得陪著慕容泓鬥,鬥倒了丞相鬥太後,鬥倒了太後鬥藩王,或許這個藩王還要連同世家的勢力在裏頭。

若她有命活到那時候,那她下半輩子該做什麽呢?

她不可能做被這四方的宮墻圈起來的宮妃,也不可能做一輩子對人卑躬屈膝的奴才,若她能出宮,她該做什麽呢?

嫁人?在這種大環境下,還是算了吧。

做個地方小官帶領一方百姓發家致富?得了吧,她懶得費這個神。

或許,她可以做一個商人,一邊掙錢一邊走遍全國各地。遇到喜歡的人就停留一段時間,遇到喜歡的風景也停留一段時間,厭了,就繼續前行了,累了就停下來休息,就這樣直到生命的盡頭。

一直在路上,想必不會感到如此刻一般的空虛和寂寞。

可前提是,她得能離開這座宮殿,離開慕容泓。

離開慕容泓或許沒那麽難,畢竟二十年後,他定然已經妻妾成群兒女成行了,少年時這點並不愉快的愛戀,只怕早已淹沒在他鐵血無情的帝王生涯之中。

難的是,離開這座宮殿,擺脫她奴才的身份。

長安拍了拍窗欞,嘆了口氣。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說不定,她活不到那天呢?

甘露殿內殿,慕容泓擼著貓,忽問:“還有幾天中秋?”

一旁的松果兒忙道:“回陛下,今天是八月十一,還有四天就是中秋佳節了。”

慕容泓心中默念:八月十一,原來才二十天不見她麽?為何他覺著仿佛已經過了兩個月?

這也難怪,那奴才在這座殿中留下了太多痕跡。他逗弄愛魚,會想起貓爬架是她派人做的。他去書架前取書,會想起豎板上還留著她的身高刻痕。他寫字,會想起那筆頭被她咬過。他躺在軟榻上午憩,會想起她曾坐在他身後扯他頭發。他晚上就寢,會想起她曾撒了他一床榧子。就連看看窗外,他都會想起她曾用那只潔白如梔子花的小手撩動起一團團的霧氣……

只要身處這座宮殿,他就無時不刻不在想起她。他曾賭氣地想要換一座宮殿入住,於是跑到近旁的椒房殿去睡了半夜,結果發現,在那裏,他根本睡不著。

二十天過去,當日那沖天的怒氣早不知何時就被這種如影隨形的牽腸掛肚給沖淡了,且有越往後日子越難熬的苗頭。

他曾於輾轉難眠的夜裏暗自發狠,他連失去兄長和侄兒的痛苦都能忍受,何況區區一個不識擡舉的奴才!

可第二天他就發現這是兩回事,不可同日而語。

失去兄長和侄兒的痛苦其實他也不能忍受,只不過心知他們再也回不來,所以不得不承受著罷了。而長安不一樣,她還活著,而且與他近在咫尺,他想叫她回來,他想結束這種痛苦,隨時都可以。可是他又不甘心每次都是他先讓步,他是主她是仆,而且明明是她狂悖無禮在先,憑什麽到最後卻要他先讓步?

喚她回來,他面子上下不來,不喚她回來,他想她想得夜不能寐。他原以為除了恨,再沒有任何一種情緒能讓自己熾烈起來,想不到,原來愛也可以。

慕容泓怔忪了半晌,耳邊忽又響起她當日那句“您要知道,您每原諒奴才一次,奴才就會更放肆一些”,心中不由一陣大惱。這死奴才分明存了心要挑釁他,所以連退路都給他封死。不原諒便不原諒,難不成少了她這日子還不過了?

用過晚膳,慕容泓去後花園轉了一圈回來,踏上甘露殿前的台階時一擡眼看到愛魚和那只鱉並排臥在廊下打盹,他胸口那股郁怒之氣頓時就沒了支撐,一下子泄了個幹幹凈凈。

連愛魚都有伴了,而他卻還在這兒求之不得,還有什麽臉面自持身份?

想起釣到這鱉的當日,她對他說“陛下,您一笑天都晴了呢”,可見這奴才就是個油嘴滑舌有口無心的,想哄他的時候能往他嘴裏灌蜜,想氣他的時候能往他心裏紮刀。而他幾乎全無抵抗能力,只能任憑心情隨著她的言行時好時壞起起落落,也真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