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糾錯

盡管許晉及時地為長安處理了手臂上化膿的傷口並配了藥,但長安的高熱卻一直沒有退卻。她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來一次,長福給她灌了半碗米湯,她一闔眼,到第二天早上都沒醒。

慕容泓早起梳洗的時候,郭晴林對他道:“陛下,長安病了,這兩天恐不能來禦前伺候。”

“那就再提拔個人上來。”慕容泓面無表情,“就蹴鞠隊的松果兒吧。”慕容泓那日去鞠室蹴鞠,對這個機靈的松果兒印象深刻。

“是。”郭晴林領命。

慕容泓看著鏡中的自己,昨夜幾乎一夜未眠,讓他的眼眶稍稍有些凹陷,與平時相比顯得有點陌生。

他思考了一夜,還是無法理解長安的想法。

她居然向他要求“不獨自跪著”,也就是不跪。

什麽樣的人能見君不跪?功高震主的,竊弄國柄的,又或者意圖謀反的人。除此之外,誰會有見君不跪的想法?便是驕傲如他,在未登上帝位之前,也從不曾有過見君不跪的念頭。

而她,一個從小流離失所困頓街頭的女子,對於人與人之間地位有高低之分這一事實應當比常人體會得更深才是,如何就會生出不向他下跪這等荒謬不羈的念頭?

唯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那就是——恃寵而驕。

正如她所言,他都可以豁出命去救她,陪她跪一跪又有何妨?殊不知,他不能看著她死,不代表他可以看著她放肆。

慕容泓想起她昨日那冷誚狂妄的模樣,愈發氣惱。

明明是她無禮在前,竟還敢以生病做借口與他賭氣,難不成她真以為就因為他心悅她,就會無立場無原則地一次次對她退讓?那他與史書上那些因色誤國的昏聵皇帝有何兩樣?東秦的外戚之禍還不夠引以為鑒嗎?雖然她沒有家人,但他若要讓她入後宮,勢必要為她偽造一份家世以堵前朝後宮悠悠之口,可她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他還如何敢給她靠山讓她去靠?

他為她計謀深遠,她卻讓他一番心思都喂了狗。既如此,那便冷著吧。他倒要看看,在這宮裏,到底是誰離不開誰?

“郭晴林,傳朕口諭,卸去長安禦前聽差一職,病愈後,罰去看守後苑。”後苑冷清,正好讓她靜下心來好好想想。

褚翔這時剛好從外頭進來,本想向慕容泓匯報長安病情的,聽得這句,只得收回到口的話,默立一旁。

長安昏了兩日,體溫才降了下來,一醒來只見室內燭火幽黃,郭晴林坐在一旁。

她覺著人中有些疼,伸手一摸,摸出一抹新鮮的血痕,這才知自己多半是被郭晴林這廝用針給紮醒的。

她側過身想要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虛弱得厲害,胳膊支在床上都在不停地顫抖。為免在郭晴林面前出醜,她幹脆放棄了起床的打算,就這麽躺在床上看著他道:“師父,您讓徒兒受寵若驚了。”

“你我師徒之間,不必如此見外。”郭晴林從桌上倒了杯水,過來單手扶起長安,要喂她喝。

長安不張口。

“怎麽了?”郭晴林問。

“既然你我師徒之間不必如此見外,師父有話不妨直說。徒弟知道的一定如實相告,若是不知道的,你便是往這水裏放了真言,奴才還是不知道啊。”長安道。

郭晴林微微挑眉,顯然沒想到長安剛從昏迷中醒來,還能分辨出這水中有毒藥,並且說出了這毒藥的名字,看來他這徒弟在用毒方面確實經過了一番刻苦鉆研了。

他放長安躺回床上,問:“他給了你什麽好處,你放他走?”

長安眨巴眨巴眼睛,問:“師父,您說誰呀?”

郭晴林眉頭一皺,對她裝傻的行為表示不滿,但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還是耐著性子道:“黑鬥篷。”

長安笑了起來,道:“黑鬥篷……他自己都承認他是羅泰了。師父,您若再把徒兒當三歲,徒兒也只能對您說三歲孩子的話了。”

郭晴林愣了一愣,面色冷了下來,道:“看起來你們的關系,倒是發展得出乎我的預料了。”

“師父生氣了?您放心,您要的,徒弟永遠都不會跟您搶的,相反,徒弟還會幫助您得到您想要的。”長安道。

郭晴林黑眸沉沉地看著她不語。

“師父不信?師父感興趣的不過是師祖罷了,可是他背後的勢力保護著他,也操縱著他,不除掉這股勢力,您永遠也無法真正地得到他。徒弟或許可以在此事上幫您一把。”

郭晴林原本表情沉郁,聽見這話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伸手從頜下掐住長安的雙頰,俯低身子看著她道:“你以為我沒有努力過麽?你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想滅了它,不覺得自己太天真?”

“是安國公府嗎?”長安被他掐著臉,艱難地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