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放肆

“你在威脅朕?”這次慕容泓真的被激怒了,擱在書桌上的手無意識地緊握成拳。

因為跪著的姿勢,長安不得不仰視坐著的慕容泓,但那雙眼可沒有因為這高度的差異而減弱半分氣勢。她眉形原本就直而飛揚,再配上底下那雙鋒銳明亮的長眸,別說奴才,便是皇親國戚世家大族家的二世祖,也鮮有這般桀驁不馴的眉眼。

長安注視著慕容泓,良久,唇角忽而弧度極小地彎起,微微笑了起來。

這一笑似挑釁似無奈,還透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荒蕪和空洞。慕容泓看在眼裏,心頭就似被人小小地揪了一把似的,隱隱生疼。

“陛下,您在跟奴才說話嗎?”長安問,“這是您該對奴才說的話嗎?”

慕容泓眉頭微擰。沒錯,這不是一個皇帝該對奴才說的話。如果一個奴才讓皇帝覺得被威脅了,下一步絕對是直接拖下去杖斃,而不是向他求證“你在威脅朕?”

見慕容泓目光糾葛卻不說話,長安繼續道:“陛下,您也發現了吧?是您先不把奴才當奴才,奴才才敢在您面前放肆的。您要管教奴才,首先得擺正您自己的位置。”

慕容泓愣了一下,緊握成拳的手漸漸松開,盯著長安道:“繞來繞去,原來你真正的目的在此。怎麽?想借此激怒朕將你調離禦前,你親口提出的賭約便可以不作數了麽?怕輸?”

“輸?奴才即便會輸,也絕不會輸給一個不懂愛的人。陛下您或許知道怎樣去寵一個人,但您不知道如何去愛一個人。”

“朕不知道,你知道?”

“奴才也不知。但如果奴才愛一個人,就絕不會去懷疑他。而陛下您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慕容泓的目光瞬間變得復雜。

“您昨夜為何不放奴才離開?真的怕打雷需要人陪?還是擔心奴才獨自行動會有危險?抑或因為奴才沒有向您稟明行動方向與目的,您心生疑慮,才故意阻撓?”長安原本充滿侵略與挑釁的目光不知不覺柔和下來,看著慕容泓一字一句道“陛下,奴才清楚您不是會感情用事的人,所以奴才確信,真正的答案是最後一個。”

最後一個是答案,卻並非唯一的答案。慕容泓心中一陣窒悶,因為眼下的情勢根本容不得他去解釋。

“陛下,您是帝王,多疑,能讓您將自己保護得更好,在這一點上,您沒錯。奴才確實不該拿針紮您,但奴才並不後悔昨夜自己的所作所為。至少那會讓您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有風險的,風險就在於,感情會讓一個人的膽量無限放大,而您永遠無法得知,一個人的膽子,究竟能有多大。奴才天生是個刺球,您使喚奴才不要緊,但您若將奴才捧在手裏,您會疼的。”長安說完,便垂下了眼睫。

她原本跪得一肚子怒火,只想用最激烈的言語與他大吵一架的,然而到頭來,卻還是選擇了這種類似勸慰一般的和緩方式。

大吵一架有什麽用呢?誰會因為一次吵架而改變?他,還是她?都不會的。

她的最終目的不過是讓他來正視她與他之間的矛盾,雙方都保持理智,才更有利於問題的解決。

“所以,事到如今,你還是寧願得罪朕,也不願坦誠相告,昨夜,到底做什麽去了?”慕容泓問,語調聽不出喜怒。

長安再次擡眸看他,眼中無喜無怒,平靜道:“陛下,您若承諾從今往後對奴才撂開手,奴才也能承諾從今往後對您再無隱瞞。”

“你覺得這是你能做主的事?”見她話題又回到這上面,慕容泓心中尚未平息的怒火噌的一聲又燃起來了。

長安捋起袖子,將纏著布帶的手臂給他看:“陛下,奴才昨夜被歹人劃了一刀。但如今奴才渾身上下最痛的不是這道傷口,而是,這裏。”她摸了摸自己的膝蓋,“一個比敵人更能讓奴才痛的人,您讓奴才怎麽去喜歡?您這麽忙,又何必再在奴才身上浪費時間呢?”

慕容泓呼吸哽住了,他不知道這樣跪在地上會有多痛,事實上,從小到大,他就沒怎麽向人下跪過。原來,竟會比刀割更痛嗎?

“你……起來。”僵滯了一瞬,他微微側過臉,避開與她視線相對,道。

長安不動,只微微笑道:“陛下,您想知道奴才喜歡什麽樣的人嗎?”她本不想吵架,但看他這模樣,她的怒氣來得毫無征兆。

慕容泓回過臉來看她。

“您過來,奴才告訴您。”

慕容泓覺得眼下討論這個話題並不合適,但,他到底還是站起身,走到長安面前。

即便到了此時此刻,她喜歡什麽樣的人,他還是想知道。

他站著,她跪著,他欲伸手攙她起來,又恐她蹬鼻子上臉,遂蹲下身子以便聽她說話。

不料她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往前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