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最後一次任性(第2/3頁)

在此前的十多年裏,他一直是自由自在的,換句話說就是任性妄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明白自己早已失去了任性的資格,但此時此刻,卻還是不免在心裏為自己辯解一二:最後一次,我發誓,真的是最後一次。只要她活下來,下不為例。

他更明白以自己的體格就算回去也不一定能救得了長安,甚至會把自己也搭進去。但是,正如面對他父兄侄兒的死亡時,如果他有那個機會去救他們,明知自己不敵,他就不會撲上去嗎?他就不會甘用自己的性命去搏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嗎?

不,他永遠都會。

如今在那亭中的,或許就是他此生最後一個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搏她萬分之一生還可能的人了,他又豈能不去?

亭中,長安還在垂死掙紮,她已經摸過了勒住自己脖子的那東西,知道那並非尋常繩索,而是一根細絲。用這細絲勒脖子最可怕之處就是很可能不用等到她窒息而死,細絲陷入皮肉之中,很容易將她的頸動脈勒斷,到那時,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的命了。

這宮女會武,長安脖子又被勒住,根本無法從她的壓制下掙脫出來,尚得自由的左手再拼命地伸到後面去掰她的手,也只是枉然而已。

雖然自看清了這宮中的形勢之後,長安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備,卻不想,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而且相較於上一世,這一世的死法似乎更為痛苦。

很快,她聽到自己喉中也像那日長祿被勒死時一樣發出了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呃”聲,左手也因為大腦的缺氧而無力地垂了下來。

她大睜著因窒息而充血的眼痛苦地看著亭外地磚上雨滴濺起的白色水霧,心中無怨無恨,只有不甘。不甘這輩子這樣短暫這樣辛苦,不甘自己就這樣死在了一個無名小卒手裏,不甘……兩世為人,她終究還是沒能弄明白,愛與被愛,到底是一種什麽感覺?

慕容泓果然只是在演戲而已,生死之際,他到底是毫不猶豫地丟下她獨自逃走了。

但她不怪他。

自己笨,又怎能去怪別人太聰明?那個雨夜她和自己說好的,她留下來就是為了賭他一顆真心,有了他這顆真心,她就有機會靠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最終成為不再被人隨意踐踏的人上之人。而如果到頭來證明這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她願賭服輸。

她輸了,付出性命的代價也在情理之中,在這個社會中,出身微賤的人有什麽籌碼去賭?唯一的籌碼不過就是一條命而已。

眼前漸漸起了紅色的血霧,她知道自己真的快不行了。她覺得自己應該死不瞑目,所以眼睛再痛她也不願閉上。

然而,就在她漸漸發昏的視線中,在那片已被染成血色的水汽中,卻突然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龍靴。

慕容泓手握金簪一路跑回來,頭上的團龍金冠失了金簪的束縛早不知掉哪兒去了,發髻也散了,濕漉漉的長發披了滿肩。

他到了亭前往亭中一看,不期然看到長安脖頸上一片血紅,當即腦中一暈,胃裏也翻江倒海般難受起來。

他暈血,真的暈血,尤其是這種情況下的血。

那宮女原本以為沒有機會殺慕容泓了,所以才想殺了長安泄憤。不想慕容泓居然自己又跑了回來,簡直讓她喜出望外。

她當即丟下長安向慕容泓撲去。

瀕死之際頸上的束縛忽然消失,空氣猛灌而入,長安又喘又咳,發出的聲音恐怖至極。腦中反應過來方才朦朧中看到的那雙靴子是慕容泓的,她不顧頸傷掙紮著擡起頭來向亭外看去。

果不其然,慕容泓根本不是那宮女的對手,此刻兩人都滾到了道旁,慕容泓被那宮女壓在身下,宮女手中握著金簪正試圖去紮他脖子,慕容泓則雙手死死地握住她的腕子不讓她紮下來,形勢萬分危急。

長安咳嗽著想站起身來,然而身體卻還未從窒息引起的麻痹中徹底恢復過來,被踢過的左腿又疼痛不已,她幾番掙紮,都未能如願從地上爬起來。

慕容泓現在的確命懸一線,雖是咬著舌尖極力保持清醒才未在見血後暈過去,但他的反應和力量到底還是受了不小的影響。他惡心、頭暈、眼前陣陣發黑,縱然冰涼的雨滴砸得他臉上生疼也無濟於事,不過全憑一腔求生意志在強撐著罷了。然而,那金簪尖利的頂端,到底還是越來越迫近他的脖頸了。

宮女眼看得逞,更是拼盡全力,簪子冰涼的尖端已經觸到了慕容泓的頸部皮膚。

那邊長安終於站了起來,她瘸著一條腿,從袖中抽出之前一直不敢拿出來的小刀,忍住因頸部不適而引起的咳嗽,艱難而步履堅決地向亭外走去。

嘩嘩的雨聲與對成功的迫切渴望讓宮女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看著金簪已經刺破了慕容泓的頸部皮膚並沒入更深處,她眼中爆發出獨屬於成功的灼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