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魘(第2/3頁)

“放心,此乃正常反應。”接話的是寇蓉,“畢竟他曾與你一問一答,又怎可能不留下絲毫印象。只不過,這印象會很模糊,就像做夢一樣。他應該是不能理解自己做夢為何會夢到你吧。”

慕容瑛顯然同意寇蓉的這個解釋,冷聲問:“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長壽磕了個頭,道:“沒有了,奴才告退。”

一路退出萬壽殿,長壽才敢回頭看了一眼,威嚴厚重卻又富麗堂皇的宮殿就如太後給他的感覺一般。那居高臨下的模樣就仿佛他是一條走投無路搖尾乞憐的狗。

雖是心中氣憤,但這又何嘗不是事實?

皇帝那邊長安借著故人之便已是先入為主,以那小子的心性和手段,斷容不得他在長樂宮有出頭之日。

而太後這邊,又壓根沒把他當人看待。只想利用他在皇帝身邊的便利為她們做事,至於他的死活,全然不管。

這般兩邊不是人的處境,他該如何才能扭轉?

長壽憂心忡忡地離開了長信宮。

萬壽殿裏,慕容瑛看著殿門的方向道:“這奴才不堪重用。”

寇蓉一邊手法精準地替她按摩著頭部穴位一邊道:“所以說,人呐,還是得掂得清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不要自作聰明才好。因著一己私心多問了一個問題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瞞而不報。他哪裏知曉,窗外還埋伏著太後您的一雙耳朵呢。”

慕容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白皙歸白皙,皮膚到底還是有些松弛了,不復年輕時的緊致嫩滑。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美人遲暮般的恐慌,強壓著道:“不過也多虧他問了最後這個問題,否則哀家還真的難以判斷慕容泓到底有沒有中招。”

寇蓉道:“太後說得是,心魘這種藥,挖的就是人心最深處的秘密。一個未曾被放在心上的人的名字,就算現實中知曉,在心魘的作用下也應當說不上來才是。長壽這一問,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相國總是不放心慕容泓,說觀他言行不像沒城府的。別人哀家或許不知,慕容泓哀家還不知麽?四歲時慕容淵之妻就領他來宮裏看過哀家,起兵之前慕容淵將哀家接出宮去時,他才六歲,幾乎就是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兄長是一方首領,又寵之無度,底下人還不個個承著讓著,久而久之,難免就養出了他的驕嬌二氣。慕容淵若是還活著,怕是誰都不在他眼裏。慕容淵死了,驕氣他算是收斂了一些,卻還是沒有學會審時度勢。旁的不說,鐘慕白乃當朝太尉,手握重權又是慕容淵的死忠一派,慕容泓無根無基新帝繼位,拼了命也該攏住他才是。可他是怎麽做的?為了一個女人當朝奚落鐘慕白,心底甚至還存著想要殺掉鐘慕白的念頭,豈不可笑之極?”慕容瑛淺笑著道。

寇蓉不失時機地奉承道:“您風裏浪裏這麽多年,這雙眼也算閱人無數了,何曾看走眼過?只不過,奴婢認為,陛下與太尉不和,追根究底還是因為有先太子之死橫亙在二人中間。這個心結不解開,遲早成為要命的死結。”

“先太子之死……”慕容瑛目光忽而放得悠遠,“兩人同桌用膳,一個死了,一個未死,連哀家都想不明白之事,慕容泓怕是解釋不清的。再者以他的性子,定然不肯低聲下氣地向人解釋,毒害先太子的嫌疑,怕是一輩子都洗不掉了。”頓了一頓,她忽然道:“先太子若活著,今年應該有十七了吧?”

寇蓉答:“正是。”

“十七,哀家記得哀家懷第一個孩子時,就是十七歲……”

“太後,往事已矣,就不要去想了。蕭皇後一族移滅殆盡,蕭皇後被您剝皮揎草曝屍十日,也算是給小皇子報了仇了。”寇蓉截住慕容瑛的話頭道。

“哀家不過隨口一提,你緊張什麽?”慕容瑛疏懶地笑道,“對了,懿旨哀家昨日就頒下了,也不知下面這幫人什麽時候能把人送進宮來。”

寇蓉道:“最遲也不過再有個三五天吧。”她手換到慕容瑛的肩頸部位,小心翼翼道:“依奴婢看,此事太後您還是不要插手的好,人來了,就讓陛下自己去挑好了。到時候好啊壞的,旁人都說不著您。”

“你說得對,陛下也未必會親自去挑,到時就讓劉汾……”

“劉公公是您的人,他去挑與您去挑,有何不同?奴婢覺著,劉公公剛到陛下身邊不久,怕是不太了解陛下的喜惡。那潛邸來的小太監倒是個好人選,既然是在潛邸就伺候陛下的,想必很能體察聖意。若屆時差事真落在劉公公頭上,不妨讓劉公公帶那個小太監同去,由他做主,劉公公旁觀就好。到時萬一有那品行不端或是不懂規矩的得了寵,太後去敲打陛下的時候,也傷不著劉公公的顏面。”寇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