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更(第2/2頁)

但蘇語憐卻有一些心不在焉。她現下一見到楚瑯,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起那日園子裏,齊王的言行舉止,她總覺得自己都能看到楚瑯頭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顯眼得很。

許是感受到了她的走神,楚瑯也不再同她說話。直到儀元殿殿前,鳳輦落下,他親自上前去,伸出了一只手。

蘇語憐望著他的手,不由地有些猶豫,想叫夏望過來,卻聽他輕飄飄道:“怎麽,皇嫂不願意下來,是想要臣弟親自將皇嫂抱下來嗎?”

此言一出,蘇語憐大窘,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他怎能說出如此輕挑的話來?好在四周的宮人們都拼命地低著頭,裝作自己什麽都聽不見的樣子,一動不動地等候著。

她閉了閉眼眸,妥協,搭著他的手臂下了鳳輦。他的手臂極有力量,仿佛能托起千金,她也是體會過這只手有多麽強悍霸道……

停停停!蘇語憐在腦海中使勁敲了敲自己的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撤回了自己的手,拂了拂朝服的下擺,率先朝儀元殿走去。

兩人進了殿內,身後的小太監便從外面關上了門,盡管他的動作足夠輕手輕腳,但還是驚動了太後娘娘。

蘇語憐猛地一回身,瞧見殿門居然被關上了。偌大的儀元殿,便只剩他們二人,她的面上肉眼可見地有些慌亂。

楚瑯瞧著她那一副有如驚弓之鳥的小模樣,不由地失笑。他又不是什麽吃人的惡鬼,至於這麽怕他嗎?

他引著她走向案桌,坐到案桌後唯一的那張大椅子上。

“皇嫂面前的,都是今日要批閱的奏折。”

蘇語憐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被轉移了,她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道:“這些全都要?這麽多都是今日要批閱的?”她還以為案桌上堆積成幾座小山的奏折,是好幾日累積的。

“怎麽,皇嫂嫌多?”楚瑯隨意翻了一本奏折,低低沉沉地笑道:“今日不多了,前些日子更多一些。”

蘇語憐實在是難以接受面前的奏折數量,脫口而出道:“我怎麽記得先皇在位時,遠遠沒有這麽多的奏章?”該不會是他故意為了打擊她,才搬來這麽多來嚇她吧?

楚瑯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先皇處理的奏折之所以少了一半,那自然是蘇丞相和六部,提前將奏章分擔去了大半。”

蘇語憐一時哽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皇嫂是在想,臣弟為了專權,刻意削弱了丞相和六部尚書的權力,將朝政全部攬在手中?”

她被他毫不留情地戳中了心中所想,頓時心虛尷尬到不敢直視他,只好垂著眼眸假笑了兩聲,“哀家怎麽會有如此想法呢?攝政王勤政愛民,日夜操勞,為了大楚皇室和黎明百姓……”她又開始搜腸刮肚,恨不能將所有的溢美之詞都堆積到攝政王身上。

“噓——”突然一只骨感修長的手指伸到了她的唇前,打斷了她的話:“臣弟只想聽皇嫂說幾句真話,有那麽難嗎?”

說罷,也不等她回答,楚瑯語氣平淡道:“並非臣弟專權,而是蘇丞相自稱年紀大了,近來身子不太爽利,大夫囑咐不宜太過操勞。至於六部尚書,則是怕摸不準臣弟的心思,不敢輕易動這些奏章,底下人怎麽送過去的,他們便怎麽送來儀元殿。”

蘇語憐在聽到蘇翎身子不太爽利時,眉心一皺,爹爹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明明早朝時見他還好好的,難道是為了讓她安心……

“皇嫂放寬心。”楚瑯似乎一眼便能看透她心中所擔憂之事,開玩笑似的道:“臣弟瞧著蘇丞相的身子,也許比臣弟還硬朗些。”

“咳咳……咳咳咳……”蘇語憐用帕子掩唇用力地咳嗽了好幾聲。她知道了,一定是爹爹想暫避風頭,所以才稱病,把朝政盡數丟給了楚瑯。

但令她尷尬的是,楚瑯竟然當著她的面拆穿了爹爹。

她不得不轉移話題,“如此看來,攝政王日日處理這些堆積如山的奏折,的確是嘔心瀝血了。”難為他還有精力時時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楚瑯隨手丟了手中的奏折,轉過身子面對她,“怎麽,皇嫂心疼了?”

他的用詞總是這樣曖昧不清,蘇語憐強令自己板著臉糾正道:“體恤,是體恤!”

“呵呵。”楚瑯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盯著她低低哄道:“皇嫂說是什麽,便是什麽吧。那麽,皇嫂,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做呢?”

她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呆呆地問了一句:“開始做什麽?”

“皇嫂想開始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