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趙子恒雙腿發軟, 半靠在柏十七肩上被一路拖去了二樓,聞滔有心跟上, 被舒長風伸臂攔住:“聞少幫主對不住了, 我家主子不想見外人。”

三人離開之後,聞滔才醒過味兒來:“不是……柏十七不也是外人嗎?”

韓小衙內開玩笑:“也許上面那位是柏十七的內人呢。”

聞滔:“別胡說八道!”

趙無咎面無表情坐在輪椅上, 聽到腳步聲便把輪椅轉了個方向,面朝包間門口,房門一開,入眼便是趙子恒半靠在柏十七身上,站沒站相, 他面色冷肅, 責問道:“你沒骨頭啊?”

趙子恒軟趴趴站著, 耷拉著肩膀,才要張口認錯,就被柏十七在手心掐了一下, 擡頭與她的視線對上,認錯的話便被囫圇吞了下去。

柏十七笑的好不誇張:“真是他鄉遇故知,堂兄也是聽聞小仙姑娘歌喉曼妙,前來臨江院聽歌的吧?”

臨江院還是姚娘那過世的丈夫取的名兒,自從姚娘做了這一行, 買了女孩兒來撫養,延請琴師先生教導, 歌舞技藝理家算帳等等按女孩兒的資質來學, 江小仙掛牌開業, 一炮而紅之後,臨江院便在蘇州出了名,原本只是個富戶的別院,如今卻成了一等一的娼館。

趙無咎:“……”真沒想到倒打一耙這種事兒柏十七也做的純熟。

舒長風心道:柏少幫主大約從來不在意她那張面皮吧?他頭一次見到人把“不要臉跟顛倒黑白”說的這麽自然。

趙子恒更是只差給她跪了,用眼神向她表達了深深的仰慕之情:兄弟您可真行,居然連堂兄的嘴都能堵住!

趙無咎:“柏十七,你的臉皮是生鐵澆鑄的嗎?”厚的都能當鍋使了。

柏十七直接拉起他的大手在自己臉蛋上摸了兩下,還問他觸感:“跟生鐵很像嗎?硬嗎?冷嗎?”

趙無咎的手跟被燙到似的連忙縮了回去,指尖卻似乎還殘留著那溫嫩細膩的觸感:“你就不能莊重點?”

“堂兄你沒搞錯吧?”柏十七差點笑彎了腰:“莊重這種事兒,跟我有什麽關系?”她推了趙無咎的輪椅轉向窗口,順便解救了在趙無咎眼神之下瑟瑟發抖的趙子恒,指著樓下的熱鬧道:“堂兄你看看,今兒這院子裏有一個算一個,除了堂兄你,還有誰知道莊重二字怎麽寫?”

樓下此刻競拍正進行的如火如荼,江小仙一曲已經彈罷,漫不經心從台上站著的一排丫環們面前走過,從中挑選合乎心意的禮物,她在哪個丫環面前多駐足兩刻,那丫環手裏捧著的禮物的主人都恨不得尖叫,等她走過去了,禮物的主人便憤憤灌一大杯酒,滿心失落的大喊:“小仙姑娘,你今晚到底想讓誰陪?”

臨江院的規矩,打賞的禮物概不退還,但若是小仙姑娘挑中其中一件,今晚那名貴客便能榮幸的成為她的入幕之賓。

江小仙平日只是唱歌陪坐聊天,唯有每個月的十五月圓之夜才會挑選一位入幕之賓,因其機會罕有,才更引的許多懷揣異寶的豪客們頻頻流連,只為一親芳澤。

趙無咎不得不承認柏十七說的很對,整個大廳都彌漫著一股醉生夢死的奢靡放縱的氣息,與邊關的苦寒全然不同,讓他很不適應。

柏十七察顏觀色,歉然道:“我覺得堂兄並不喜歡這等熱鬧,便沒有邀請堂兄一同前往,哪知道原來堂兄也喜歡聽江小仙唱歌,實在對不住了,下次再出來一定請堂兄一起。”

語氣誠懇的趙無咎都快相信她了——明明就是偷跑出來的,還說的這般冠冕堂皇!

趙無咎的臉都黑了:“你一個……好好的少年郎,老跑來這等煙花之地,能學到什麽好?”

柏十七笑嘻嘻道:“歌美,人美,還有美酒佳肴,小丫環服侍,比我家裏可舒服多了。”她家裏貼身之事還是奶娘帶著兩個蘇夫人的陪嫁在做,都是同蘇夫人差不多的年紀,可沒有小丫環那等貼心貼肺的溫柔。

趙無咎更生氣了:“柏幫主真應該好生管教管教你!”他自忖並無資格插手柏家家務事,可是卻也莫名替柏十七憂心她混跡於此,於將來無益。

柏十七:“堂兄有所不知,男兒在世有兩樣東西不能不懂,一樣是酒,一樣嘛……”她拖長了腔調,雙目晶亮如星,透著說不出的狡黠:“另外一樣是女人。堂兄這副清心寡欲的模樣最是惹下面姑娘們的喜愛,若是江小仙見到堂兄,說不定今晚也就沒別人什麽事兒了!”

她怪模怪樣向趙無咎做了個揖:“說到底我還是很佩服堂兄身殘志堅,哪怕不方便也一定要來臨江仙見見小仙姑娘的毅力,堂兄若是想要鉆研此道,我必傾囊相授,等你治好腿回京之時,說不定蘇州城的姑娘們都哭著喊著舍不得放你走呢。”

趙無咎聲冷如鐵:“你這是調侃我呢還是諷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