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反目(蟲)(第3/4頁)

白定遠虛齡九歲,跟著梁英華在西丹過了幾年自在日子,性子跟脫韁的野馬似的,雖已遷到帝都近三年,那規矩也沒學好過,逮到機會就上竄下跳捉弄人,也就白斐能鎮得他。

“殿下,求您了,快點下來!”幾個宮人站在坤昭宮外的大槐樹下,仰頭急道。

繁茂枝葉間露出孩子的小臉:“待我給母後捉兩只獨角仙就下來,你們等著!”

宮人急得不行:“我的殿下喲,您要獨角仙,回頭我找兩個人幫您抓就是,犯不著您親自動手,這麽高的樹,萬一摔著了……”

“我親手抓才有心。”白定遠一邊說話,一邊朝旁邊的枝杆探手,腳底卻是一滑,忽然從樹上摔下。

“殿下!”幾聲驚呼響起。

聞訊出來的梁英華恰看到這一幕,更是嚇得花容失色。幸而葉間疾影穿,有人接下白定遠。

“又淘氣了?”季遙歌抱著孩子從樹蔭下走出,旁人見白定遠無礙,各自松口氣。

白定遠“嘿嘿”笑了兩聲,摟著她的脖子道:“季先生今年要送我什麽?”卻沒下來的意思。倒是梁英華不好意思,要把這熊孩子扯下,白定遠卻是不肯。

季遙歌倒是無妨,白定遠生得肖父,很像從前的白斐,多少讓她有些親近,便抱著他往宮裏去,邊走邊道:“你想要什麽?”

“他們都說季先生是天下最厲害的人,我想跟著季先生學本領!季先生收我為徒吧。”白定遠孩子氣地嚷起來。

季遙歌失笑:“你先把學裏的書文記熟,再來同我說這些。”

“好了,快點下來!”梁英華擰上他的耳朵,把人從季遙歌懷裏揪下,又道,“季先生來看這孩子?進殿裏說話吧。”

“不了,我是來給他送生辰禮,還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季遙歌不想與白斐撞上,送了禮就告辭離去,卻在坤昭宮不遠處的歇晚廊下看到白斐遠遠站著,面色裹著陰雲,似乎要往坤昭宮去,不知為何又改主意,冷漠看了他們數眼,忽然折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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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瞧季先生似乎與太子殿下十分投緣。”跟在白斐身邊的,仍是長嵐宗的修士。

白斐面色陰沉,漫無目的地踱步,也不知要去何處。

“太子殿下很是喜愛季先生,已經不止一次說過想拜季先生為師。”

對方小心翼翼揣忖他心思的聲音讓人不舒服,白斐沉道:“你想說什麽?”

“陛下,坊間早有傳言,得季先生者,可得天下。陛下春秋正盛,當防小殿下受人擺布。再者論想拜季先生為師的人有如過江之鯽,陛下可要多些留意,若是有人借此生事,天下必將再次大亂。”

言下之間,大有忌憚季遙歌之意。

白斐腦中所想,卻是適才季遙歌抱著白定遠那一幕,像極他幼年初拜她為師之時的擁抱。

誠如對方所忌憚之事,以季遙歌之能,她的存在,對帝位,對長嵐宗,都是巨大的威脅。若她想要再扶植什麽人登上皇位,尤其是……儲君奪位,那他……

藏於袖內的拳漸漸握緊,他面色未改,只問:“囚仙籠幾時可成?”

“快了。”那人一喜,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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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的不和,不僅沒在儲君生辰那日緩解,反而愈演愈烈,怒火殃及池魚,連太子都不受皇帝待見,幾次考校功課,白定遠都沒讓白斐滿意。白斐怒而斥其不堪大用,宮中更有廢太子之言流出,梁家人坐不住,幾番試探,惹得白斐大怒,斥梁家恃寵而驕,不僅罰了梁家一幹親族,更打算將白定遠送往西北。

西北苦寒,梁英華最是明白,又如何舍得將白定遠送去?數十日未見帝王的梁後,終於於雍和宮外求見白斐。

“你也覺得朕待定西太過狠心?”扶起梁英華,白斐淡道,“是他同朕說,他要拜師學藝。長嵐宗有位劍術大師居於紫虛山,常年在西北遊歷,讓定西拜他為師,有何不好?再說了,你我皆長於西北,當年戰火四起,你我尚能走到今日,何況是他?身為一國儲君,哪能如此嬌慣?”

梁英華與他同歲,亦是三十出頭的年紀,和他一樣,早沒了少年時的明麗,卻添了無聲風華。這麽多年風雨歷練,作為母儀天下之人,眉間自有寵辱不驚的氣度,讓她比起尋常女人更加奪目。

這美,無關容顏,自有歲月賦予。

“陛下,從居平城相識起,英華已經認識你十八余載,不敢說完全了解陛下,卻也多少懂得些陛下之想。陛下此舉,真是為了要磨練定西?”梁英華站在殿中,不亢不卑,“英華自問這十八年中,一心一意對待陛下,從未起過片刻他心,縱是知道陛下不喜英華,也沒有後悔過。”

“朕知道,所以給你後位……”

“你不知道。這天下女子所求之位,在我心裏甚至比不上鈴草姐去時,你所說的那番話,比不過你一句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