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緬甸的賭場

1

透過玻璃,南北能看到海面上有另外一艘遊輪,不遠不近地跟著。

她邊吃早餐,邊暗暗感嘆周生家的小心謹慎,連出海遊輪,都要準備兩艘。

身邊有幾個人,男男女女,始終在交談。

“這幾天各路的交易,快趕上過去五年的總數了,”有個年輕男人,喝了口酒,“難怪都削尖了腦袋來。在這遊輪上有三大姓氏鎮著,平時藏著掖著的都明碼標價了,礦源地皮都當是賣白菜似的,要是有什麽條子臥底,絕對能一鍋端了這幫子禍害。”

南北聽得樂不可支。

這人如此疾惡如仇,真該去做無國界志願者,混黑道真是浪費了。

“知道最後入局的人了嗎?”年輕男人忽然說。

為首的一個男人,右手只剩了三根手指,卻仍能拿刀利索地切了塊牛肉:“誰都清楚是哪幾家。那晚看老戲,誰在三樓封閉包房,誰就是最後的入局人。”

“為什麽每次出了好東西,都只能由那幾個姓氏來分?”

為首的男人笑了:“因為他們有資本。這四個姓氏,所持有的財富,絕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所擁有的勢力範圍,也不是用地圖來衡量的。慢慢地,你就明白了。”

那個男人忽然停住了聲音。

南北察覺到異樣,回頭去看。

視線裏,沈家明正從幾個比基尼女人身後繞過,走進了餐廳。他掃了眼周圍,在看到最角落裏的南北時,徑直走過來,緊挨著她坐下來:“昨晚怎麽忽然就掛電話了?”

鄰桌的人,也因為他的到來,迅速起身離開。

“當時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就掛了,”她隨口應付,“你知道,我一感冒就喜歡睡覺。”

沈家明笑了:“我知道,你有什麽毛病,我都一清二楚。”

她笑笑,喝了口牛奶。

然後,她忽然就想起什麽似的,看他:“沈家明,你是不是特別容易,嗯……和女人上床?”

沈家明愣了,是真愣了。

“還可以吧。你想證明什麽?”沈家明摸出煙,“證明我不再喜歡你了?”

“不是,”她想了想,“我只是好奇。比如我哥哥,他不想讓人成為自己的軟肋,所以從沒什麽正經的女人。你呢?”

“我?”沈家明想了想,“不算容易,也不算難。關鍵是要看,當時我是不是有這個需要。”

南北輕揚眉:“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沈家明看她:“不過,有一個女人,我對她沒有任何需要,卻舍不得看她吃苦受罪。”

“好了,知道了,”南北懶得搭理他,“除了我哥哥,你對我最好了。真的,你對我這麽好,如果讓我重新來一次,我肯定不會那麽沖動和你說分開。可是沈家明,你看我們都分開那麽久了,你就別裝情聖了。”

兩個人相視,都忍不住笑起來。

那時的感情,最是青澀單純。

剛到沈家的時候,她想哥哥,整夜整夜地哭,沈家明迫於無奈只能夜夜陪著她一起睡。兩個十歲大的孩子,手拉著手睡覺,真是美好。

後來開始得也莫名其妙,是他忽然問她:北北,親親吧?

她那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覺得也還可以接受,就親親了。可真是單純,兩個人親親嘴巴的時候,沈家明握著她的胳膊的手,都會微微地發抖。

南北靠在藤木的椅子裏,想到過去的一些事情,只是覺得好溫暖。

她穿著的是白襯衫,領口有些大,隱隱約約地竟露出了些暗紅的痕跡。沈家明本是在笑著,瞥見了那些曖昧的痕跡,忽然就輕輕地咳嗽了聲。

南北疑惑看他。

“剛才你問我的問題,是因為程牧陽?”

她點點頭。

“北北?”

她再次疑惑看他。

“你知道,墨西哥和美國僅僅接壤三千二百公裏邊境線,就要六大黑幫共同管理,而俄羅斯一個國家,和中國有七千多公裏的邊境線,卻只有一個程家。他們絕對不簡單。最不簡單的是,整個北方都是他們的範圍,我們完全無從插手。”

沈家明平時和她嬉笑著,不覺得有什麽威懾,此時難得正經說話,倒真讓人不得不正視:“如果有一天你真和程牧陽去了莫斯科,出了事,不管是你哥哥,還是我,都來不及做任何動作。所以,你要想清楚,他真的是你最好的選擇嗎?”

南北有些意外,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這麽說。

沈家明伸手,把她襯衫的領子拉高:“偷腥,要記得擦嘴。”

她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也伸手給自己的襯衫多系了一粒紐扣,輕松地和他開著玩笑:“你看,你吃醋了,你一吃醋就會說大道理。”

沈家明欲言又止,但看她以玩笑結束這場對話,就知道再如何,自己也追問不出什麽,索性就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