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極品婆婆

薛花花彎腰拿腳踢了踢,書黏噠黏噠的,她從背簍裏抓了些草裹在手裏,抓起地上的書看了看,裏邊並沒有羅夢瑩說的信,書頁上滴著糞水,她甩了甩,整理後提著書頁徐徐走向孫桂仙。

孫桂仙臉色白了白,以為薛花花又要打她,不自主的縮了縮脖子,然後挺直胸脯,理直氣壯道,“誰讓你一眨不眨盯著我看,我以為你想要才扔給你的,不要就算了,還給我,我帶回家墊桌腳。”她心頭有些杵薛花花,別看薛花花弱不禁風的,打人力氣大得很,上次她挨了兩耳光,臉頰腫了三四天才消了。

劉老頭他們幹活去了,自留地就她一人,不像薛花花有兒子兒媳幫忙,真打起來,她肯定吃虧,吃虧就算了,重要的是丟臉,上回輸給薛花花後,劉老頭就罵她是窩裏橫,在家兇得像母老虎一出門就焉不拉幾的像窩囊廢,如果再讓薛花花打她一回,她在家裏的地位不保。

越想越害怕,直沖沖地走向薛花花,作勢就要搶回她手裏的石頭,卻被薛花花側身躲開了去。

“這東西你從哪兒來的?”村裏沒多少人讀過書,有書的人家更少,孫桂仙連書都不認識,不可能有這玩意,薛花花揚起書,聲音沉沉的。

孫桂仙沒想那麽多,“你不是看見的嗎,從我家糞桶裏舀出來的。”不怪她冤枉陸德文,一瓢糞水多重她是清楚的,一瓢糞水灌三窩苗,真多了塊石頭不可能沒感覺,尤其還將玉米苗壓歪了,正好陸德文在跟前的小路上,她下意識的以為陸德文看她不爽故意扔石頭,怒氣橫生就嚷嚷開了。哪兒有注意石頭是她倒進去的?其實她撿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錯怪陸德文了,那重量,壓根不像石頭,石頭比它重多了。

她回過神,垂眸看向薛花花手裏的玩意,和剛才的亂七八槽不同,變得四四方方有些厚度,她似乎在哪兒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薛花花舉起書甩了甩,聲音不高不低,“是羅知青掉了的書。”

“什麽?”孫桂仙錯愕的張大了嘴,尖聲驚呼,“羅知青的書怎麽跑到我糞瓢裏來了,薛花花,你別看我不順眼就往我身上潑臟水。”

羅夢瑩丟了書全村上下人盡皆知,要不是農忙大家沒空,估計會議論紛紛,她和知青們不熟好端端偷她們的書幹什麽?孫桂仙不信薛花花的話,腦袋湊過去死死的盯著看,還真是本書,她兒子上過兩年小學,學校發的課本就是長這樣的,只是這本書更厚而已,她咽了咽口水,聲音弱了下去,“我沒有偷書。”

她大字不識一個,偷書來也沒用啊。

薛花花自然清楚書對孫桂仙沒用,她只是想問孫桂仙兩句,奈何孫桂仙反應過激,聲音洪亮得其他人聽得一清二楚,有很多女同志丟了活蹭蹭蹭跑了過來。

書對農村人來說是稀罕物,尤其還是外國書,所以聽說羅夢瑩的書找到了,女同志們紛紛跑來看熱鬧,俄語書,她們稀奇得很。

不一會兒,周圍就聚集了十來人,遠處地裏幹活的男同志們好奇發生了什麽事,停下手裏的活大聲詢問,女同志們熱情,扯著嗓門就把俄語書的事說了,大家夥沒見過,都想瞧瞧長啥樣子,於是,越來越多的人到自留地來。

孫桂仙慌了,“我真沒偷書。”

為啥書會落在她家糞坑,她也說不出來。

薛花花把書擱在地上,頓時好幾個腦袋湊過來,每一頁都被糞泡得面目全非,壓根分辨不出哪些是字哪些是糞,眾人不由得惋惜,“好好的書怎麽弄成這樣了,花錢買得多貴啊。”豐谷鄉公社的小學鬧饑荒時關了,前年重新開起來,光是學費就要一塊五,買書買筆的錢另算,小學的課本都要錢,這本書肯定更貴。

每一個人來都稀罕的翻翻書,不嫌棄上邊沾著的糞,眼睛睜得大大的,指著上邊模糊不清的字議論個不停,比計算自己的工分都來勁,哪怕不識字,但管不住他們沾沾自喜:從今個兒起,他們也是翻過外國書籍的人了!以後遇見其他生產隊的人,吹牛都有底氣。

人多,薛花花提醒了句別把書弄爛了就回到自留地,幫著灌肥,孫桂仙跟在她身後,她走一步孫桂仙走一步,轉身舀糞時,糞瓢差點打到她,薛花花不耐煩,杵著糞瓢,臉上不悅,“你跟著我幹什麽,你灌肥灌完了?”

孫桂仙塌著肩,低頭踢腳下的泥,也不說話,反正薛花花走哪兒她跟到哪兒,像薛花花的影子似的。

直到看熱鬧的人們回地裏幹活走了,孫桂仙仍不肯離開,薛花花讓趙彩芝先回家,她去知青房找羅夢瑩說說書的事兒,剛擡起頭,就看見遠處匆匆忙跑來個幾個人,最前的是梁蘭芬,她跑得又快又急,“書呢,書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