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極品婆婆

劉雲芳氣得渾身直哆嗦,“老娘活到這把年紀,啥人沒見過啊,她梁蘭芬是讓我開眼界了,我敢打包票,整個豐谷鄉公社,她梁蘭芬臉皮厚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去年多少人想撮合她跟你家明文來著,幸虧明文沒答應,不然進了你家,估計把全家使喚得團團轉都還落不到她一句好話。”

陸明文放著自己的工分不掙誰不罵他傻,別人罵就算了,她梁蘭芬得了便宜還倒過來數落人家,什麽組織放她們下鄉是讓她們自力更生艱苦奮鬥,作為同志該相互監督共同進步,陸明文幫人幹活是助長懶惰之風,挖社會主義墻角,要不是她及時醒悟反省自我,就錯過今年的工農兵大學生名額了,陸明文就是毀她一輩子的人。

回想梁蘭芬一板一眼說這話的神情,劉雲芳恨不得脫下腳上的草鞋拍她臉上,仗著讀過領導人語錄就了不得了是吧,等她把孫子孫女送去念書,她跟著撿些話要她好看,越想越氣,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她呸了口痰,扯著沙啞的嗓子,沖薛花花說,“你是不知道,社員們叫她批評得說不出話來,個個脹紅著臉,摩拳擦掌的想沖上去打她呢。”

方才說得太激動,沒注意李雪梅在旁邊坐著,此時反應過來,她立馬鼓著眼,齜牙咧嘴的警告,“你要敢跟她一個德行,看我不叫陸明打你。”

李雪梅哭笑不得,“媽,我是那樣的人嗎?”

“梁蘭芬剛進村不也不是這樣的?”劉雲芳揮了揮拳頭,“以後離她遠點,跟著好人學好人,跟著壞人學壞人,陸明天天上工沒時間看著你還有我呢,你別想亂來。”

反正說起梁蘭芬,劉雲芳就窩著一肚子火,薛花花勸她消消氣,犯不著跟那種人計較。

梁蘭芬趾高氣揚的神態薛花花是見過的,她臉上並沒多少憤慨之色,梁蘭芬上大學的消息傳開,她經常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嘆氣,說要是陸明文跟梁蘭芬結婚多好,她就有個大學生兒媳婦,以後全家跟著進城享福,後又議論到遠遠不及大學生的孫寶琴身上,想到孫寶琴所作所為,眾人又感慨說是陸明文的命,命中注定他娶不到梁蘭芬這麽優秀的媳婦。

老實說,薛花花真慶幸陸明文鬧死鬧活娶的是孫寶琴,梁蘭芬心氣高,來生產隊後眼睛都是長在頭頂走路的,會裝又會來事,比孫寶琴難對付多了,她們和孫家鬧得再厲害,對方多多少少會顧忌面子以及家裏親戚,梁蘭芬可沒親戚在村裏,真大張旗鼓的鬧,她拍拍屁股走人了,受影響的還是她們。

“跟她生氣何必呢,她才是高高興興讀書去了,你呢,氣垮了身體攤著事的還不是陸通他們兄弟,好好緩兩口氣。”薛花花語氣平靜,劉雲芳納悶了,“你不氣?她詆毀的可是你家明文?”

薛花花笑,“我氣什麽,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明文幫她幹活是心甘情願的,自己傻就怪不得別人說,我還得感謝她呢。”陸明文好色是好色,性子卻質樸得很,就說拒絕梁蘭芬的事情吧,陸明文嘴巴上不說,事後總覺得對不起她,他一根筋的認為梁蘭芬不是逼不得已不會向他開口,畢竟他腿還不能下地,人家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他竟幫不上忙,良心過意不去。

這種話,陸明文當然不敢和她說,是他跟陸建勛在房間裏聊天無意被她聽見了,她怒不可止,抄著柴杆進屋狠狠揍了他一頓,晚上沒給他飯吃,他當人人像他缺心眼似的,求幫忙就是真的需要幫助啊,人心,向來就是復雜的,梁蘭芬是能坑一個是一個。

“你心可真寬,反正擱我身上我是受不了的。”劉雲芳從不掩飾自己心眼小,她都活到這把歲數了,心眼小怎麽了,心眼小她也把兒子女兒養大成人了,誰敢說她半句,她隨便挑個兒子出來就能打得對方滿地找牙。

薛花花是真沒把梁蘭芬的話往心裏去,左右真心換來抱怨的不是她,回到家,她把割來的嫩草尖兒剁碎,添些麥子糠拌水攪和攪和,倒進雞槽喂雞,陸明文坐在凳子上,眼觀鼻鼻觀心的搓著草繩,他的腳已經好了,莊稼地裏沒什麽活,他就在家悶著,倒不是存心偷懶,是不想聽村裏的風言風語。

他幫梁蘭芬幹活純粹是幫助下鄉同志,沒有其他意思,其他人說來說去,像是他熱臉貼了冷屁股似的,為他忿忿不平,他像是那種齷鹺的人嗎?雷鋒同志做了好事不留名,比起雷鋒,他差得遠呢,而且他前兩天挨了打,渾身都疼,不敢出去招惹是非回來,否則又是一頓棍棒,還不給飯吃。

這頓打,他覺得挨得冤,聽說梁蘭芬讀大學要走了,想到以後兩人見不到面了,他想找梁蘭芬解釋解釋那天的事,就跟陸建勛商量商量,陸建勛沒開口呢,就見他媽陰森恐怖的拎著棍子進屋,不由分說往他身上招呼,打得他嗷嗷直叫,半點不敢還手,當晚薛花花沒給他飯吃,聞到堂屋飄來的雞蛋香,他吞了一晚上的口水,第二天醒來枕頭都是濕噠噠的,全是他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