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十六 分飛(第4/4頁)

嘖嘖,真是怨婦的想法。

心底很不滿意自己這點想法,沉羽撇嘴,噼噼啪啪很煩躁地甩著手裏的扇子,然後他頓了頓,轉過頭去,身後是不知何時到他身後,無聲無息站立著的鶴夜。

月光下,大司祭長的面孔,安靜祥和,靜好柔軟。

兩個人對望了須臾,沉羽起身,向他低頭,笑道:“殿下,外面風大,還請進去。”

鶴夜卻無所謂,他就靠著扶欄,看著恭恭敬敬在他下首站定的沉羽。

兩人就著京都的說話習慣,先不著邊際地彼此恭維了好一會兒,鶴夜忽然道:“原家的小女公子,前幾日已經及笄成人了。”

聽到自己前婚約者的名字,沉羽徐徐展開了扇子,低聲一笑:“嗯,在下也聽說了。”

“嗯,那和沉謐大人的婚事,大概也近了。”陸鶴夜也點點頭。

沉羽沒有立刻答話。

對於自己甩開了婚約,而讓兄長頂上這件事,他其實心裏是有愧疚的。

這是他拋開的責任,而卻被兄長毫無怨言地背負了。

所以他也去了解了一下原家那個小小姐的事情,聽說是個美貌又柔弱善良的小少女,才心底略為放下。

侍女奉上的飲料是一壺熱過的濁酒,陸鶴夜笑吟吟的,白皙的指頭叩著扇子,聲音低沉而溫柔:“我有個弟弟今年弱冠,正在和楚王的女兒說親,父親知道了,哀嘆說,即便地位低下一些,與其娶個寧家庸俗女子,倒不如和燕公結親,就算燕公年紀比舍弟略大一些也沒有關系了。”

沉羽啞然失笑:“自古從未聽說過皇子娶個年紀比自己大的王妃的道理。”

“現在是想娶也無門。”鶴夜笑起來。沉羽眼睛中光芒一閃,但只是禮貌地向對面身份高貴的神官低頭,沉謐懶散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

“哎,輸了輸了,我拿酒出來認罰吧。”

沉謐拿出了酒菜款待眾人,沉羽喝了不少,到下半夜的時候,就微醺起來,便告退出去。

沉謐看他腳下虛浮,要人送他回去,沉羽就隨意地把肩膀朝沉謐身邊一個最得意的年輕幕僚一靠,對方無奈,只好告了罪,把這喝醉了的少爺小心翼翼地送回去。

幕僚是個文人,手無縛雞之力,沉羽腳步不穩,又比他高挑得多,半個身子靠在他肩上,幕僚下了大力氣才撐住兩個人。

兩人繞過回廊,到了無人的一個院落,沉羽腳下一個踉蹌,幕僚再撐不住,就被他壓倒在了長廊上。

幕僚正想要沉羽起來,只覺得頸子一緊,他心裏一窒,擡頭看去,對上的是沉羽絲毫沒有醉意、清醒無比的眼睛。

金發下的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庭燈還是其他光線的緣故,於此時現出一線幽藍的意味。

年輕的沉家主人聲音沉穩冷靜:“說吧,告訴我,沉謐瞞了我什麽。”

幕僚一下子就慌了。

他雖然聰明,對沉謐屢獻奇策,但是年紀並不太大,又只是經常隨侍在沉謐身邊,並沒有經過什麽大場面,所以沉羽才選了他。

幕僚嚅動了一下嘴唇,還想裝傻,壓制住他的男人有趣地彎高了一邊的唇角。

“你最好告訴我。”

幕僚有些驚恐地看著他,沉羽的神情並沒有任何威脅的成分,他只是平靜凝視他,慢慢松開手,站起來,居高臨下看他,再度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你最好告訴我。”他以一種親密而冷靜的語氣這樣說道。

年輕的幕僚只覺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