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紅燭玉堂春

紅燭高燃,兩人抵膝而坐,相視莞爾。

裴臻探身將她頭上鳳冠摘下放到一邊,繞到她身後替她捏起了肩頸,低聲道,“累嗎?”

毋望應了聲,他從那巨大的穿衣鏡裏看過去,新娘子閉著眼,神情魘足如只優雅的貓,脖頸纖細修長,白嫩的皮膚比最精致的瓷器還要金貴。

他恍惚想起初見她時的情景,她坐在梧桐樹下,在繡繃上描花樣子,低著頭,淺綠色的短衫襯得眉目如畫,聽見他舅母的介紹,一時眼中神采千變萬化,似乎不滿,臉上卻帶著疏離而矜持的笑。他的心怦怦跳得山響,覺得都快喘不上氣兒來了似的,她緩緩轉身,連看都不曾仔細看他一眼,那時他甚至懷疑自己的容貌是否褪色了,回去還照了好半天的鏡子,後來才知道她是個那樣淡漠的人,心無雜念,平靜得像一口枯井,任他手段用盡她自巋然不動,就算被逼無奈來求他,面上還是淡淡的,不卑不亢。他那沉沉心機瞬間就化作了繞指柔,第一次竟為個女孩夜不能寐,只為等不到她來找他,便在家裏坐臥不寧,對虞子期的辦事效率橫挑鼻子豎挑眼,現在想想真是一物降一物,憑你恁的能耐,左不過難逃情關,他的劫原來是應在她身上的,這個差點就成了他小妾的女人身上。

他不禁勾起了唇角,指腹在她耳垂上摩挲,今後她就是他的了,誰敢多瞧一眼,他都有充分的理由幹涉,多麽的好。

毋望揚起臉看他,面上笑靨如花,“你在想什麽?”

他回了回神,有些不好意思,負手踱了幾步,慢吞吞道,“我在算今兒收了多少禮金。”

她坐到梳妝台前拿篦子篦頭,只道,“嗯,可算清了?”

他看見她臉上的促狹,知道她在取笑他,便撫額退坐到床沿上,呻吟道,“了不得才剛喝多了,這會子上頭。”

她心裏一緊,忙扔了篦子來看他,卻見他摘了翼善冠,斜倚在繡枕上,長發披散如墨,紅唇微張,媚眼如絲,秋波滌蕩間春色泛濫,已然風流入骨的模樣。

她面上一紅,囁嚅道,“我倒水給你喝吧。”

他的手指勾上了她喜服上的霞帔,將她勾了回來,笑得顛倒眾生,“早灌了一肚子的水,你還叫我喝,莫非要撐死為夫嗎?”說著棲身靠上來,頭枕著她單薄的肩,一手攀上她領上的盤扣,邊解邊道,“睡一覺就好了……你穿這麽多做什麽?脫了幹凈……為夫幫你脫,還是早些就寢吧,今晚可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

毋望心頭狂跳,捂住脖子結結巴巴道,“我……我自己來。”

裴臻也不勉強,直起身子自顧自解起了常服上的綁帶,又躬身摘了腳上皂靴,三兩下脫得只剩雪白的中衣,閑適靠在床頭托腮看她。

毋望本就局促,磨磨蹭蹭才卸了翟文背子,正要解腰帶,卻見他眯眼看著她,霎時覺得自己像砧板上的肉,僵僵立在那裏,手足無措地憋紅了臉。

裴臻嘆道,“我說給你脫,你還臊,如今怎麽樣呢?”一面說,一面踩著波斯毯下地,煙視媚行款款而來。

那雙彈琴的手十指靈動,她稍愣了愣神便被他一層層剝掉,等皮膚接觸到冰冷的空氣時,赫然發現中衣上的帶子也被他解開了,衣襟大敞著,露出裏面朱紅色的抹胸來,她慌亂去攏,卻讓他捉住了手,熾熱的吻印上她的鎖骨,腳下虛晃兩步,雙雙倒在了鴛鴦被中。

毋望心跳如鼓,他的唇在她頸間流連,一點點往下,她完全不能自主,只能由得他肆意妄為。

他帶著微喘擡頭看她,她蹙著眉,臉側向一邊,他輕輕笑起來,“怎麽上刑似的?這是人間至樂,為夫教會你……”

說著除去她薄薄的中衣,只剩抹胸和褻褲,她擡手護著,羞愧得無以復加,想哀求,卻又想起了燕王妃的話,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推開她的手,輕而易舉就脫去了她最後的遮蔽,稍一打量她,眼裏生出華彩來,復又俯身吻她,將她的喘息吞沒。

毋望耳中嗡嗡作響,他靈巧的舌頭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舔含,濡濕一片,冰涼涼的,室內的溫度似乎越來越高,她呼出的氣也越來越燥熱。

他撩起她微顫的手臂,拇指劃過她頸間的輪廓,一路往下,落在那飽滿美好的弧度上,嘴唇膜拜似的擦過一寸寸肌膚,最後貼上嫣紅的峰尖,一圈一圈,流連忘返……

她就像他手裏的琴,錚然嗡鳴,發出破碎的低吟,胸膛劇烈起伏著,整個身子酥軟下來,神思昏聵,就似泡在了溫泉裏,隨著他的一舉一動載浮載沉,不能自已。

修長如玉的手指往下挪移,停留在她的腰臀之間,他的呼吸愈發粗重,模糊嘟囔道,“……豐乳,肥臀,小蠻腰……”

側身脫去自己的衣服,再無阻隔地覆在她身上,引她的手環上他的腰。月光透過窗紙打在鎏金帷幔上,倆人淹沒在他們的世界裏。